宋洗渠閉著眼睛……
“普天之下想要尋一處凈土,已然不容易了,你既然看清了這案卷中的諸多事,不如說出一些來,讓我也聽一聽。”
“宋相不曾看過?”
“之前看過幾頁,便不愿再看了,今日你來,我便多聽上幾件。
陳執安隨意翻動那些案卷,又停留在其中一頁上,道:“王家正在煉制十二座琉璃燈盞,布成大陣,時西北大旱,許多百姓不得不變為流民謀求生路。
王家【王壑】,以流民煉燈油,想要一舉煉成十二件至寶。”
“謝家正在進行神通試煉,走蛟神通、化龍神通皆出于此,蛟龍神通不與人通,便以血肉為糧,抵消大道之斥——時至如今,謝家【謝明赫】已然成功化龍。”
“盧家則要簡單許多,吃人便是,就比如盧慈寬、盧海匯,以及這血肉神通造詣最高的【盧伯玉】。”
“又比如晏家為了打開那【道下仙宮】……”
陳執安還未說完。
宋相忽然擺了擺手,似乎是不愿聽了。
他抬起頭看著陳執安,道:“現在你可知道我為何要設立【執印】之位?”
陳執安頭也不抬,仍然翻動著那幾冊案卷。
在案卷中,記載了許多大虞六姓之事,可并非只有大虞六姓,其余五十個州府的許多世家也赫然在列。
“成為執印,你肩頭負擔著可就重了。”一旁的趙崇之忽然說話,臉上帶著笑容:“你可要想清楚,世家造孽,八萬萬百姓可就在你的肩頭扛著,你若是擔不住,難免心生魔障。”
陳執安神色從容,表情也未有變化:“也稱不上多重。”
他合上了案卷:“倘若我是一位悲天憫人的圣人,如此之多的百姓壓在我的肩頭,也許我會心生魔障。
可我終歸不過是一個尋常人,我同情這些人,可這些人終究未曾死在我的眼前,我也稱不上要為他們拋頭顱灑熱血。”
“我之所以想要執印,除了為那林家女子討個公道以外,不過是想要報仇罷了。”
他說到這里,一只手落在那些案卷上:“當然……大丈夫生于天地,若能行良善之事,自然要好過作惡。
大虞六姓想要我死,想要我父親死,甚至想要吞下我母親的道果。
我尋他們報仇的路途上,如果能殺幾個惡人,使這世道變得更好一些,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陳執安眼神堅定,不做絲毫動搖。
趙崇之看向宋相。
陳執安其人,似乎好的并不純粹。
可宋相卻朝他搖頭,緩緩睜開眼睛。
他眼眸中含著一些熱切的期望,對陳執安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多做準備。
明日我就會讓內閣準備執印之事。
大虞六姓也有許多強者入京,不斷面見圣人,想要勸圣人改變主意。
所以你想要執印,至今稱不上容易。
你不僅要與六姓各大天驕爭鋒,還要防備來自大虞六姓的殺伐。
除此之外……圣人如何決定【陸吾鑒】歸屬,也是問題。”
陳執安聽到宋相的話,不由皺了皺眉。
要和世家打擂臺的是圣人。
要設立執印之位,監察世家腐朽的也是圣人。
可在聽宋相說話,這圣人心中似乎也有自己的計較。
一時間倒是有些錯綜復雜。
“無論如何小心為上。”宋相同樣站起身來,指了指趙崇之。
“趙大人麾下強者無數,在懸天京中,他應該可以保下你的性命。”
“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些什么?”
宋相詢問,陳執安略一思索,這也并不客氣:“我聽說督察院中藏著一位魔道大擘的尸體……那尸體放在這里也是無用,卻不知能否給我?”
早在屈君回讓陳執安找江太平,要回林家父女尸體時,江太平便曾經透露過,督察院深處,藏著一位魔道大擘的尸體。
陳執安之前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可他出了一趟懸天京,得了許多寶物、傳承,再加上今日有此機會,陳執安也并未客氣,向宋相提及此事。
“陳先生要尸體做什么?”趙崇之顯得有些意外,眼神中的柔和化作了問詢之色。
陳執安倒也并不隱瞞:“我之前得了一道煉制傀儡的法門,這魔道大擘的尸體應當能夠派上用場。”
趙崇之搖頭:“這魔道人物來歷非凡,修為高深,哪怕元神已死,魔道功法熬練下的肉體,也堪稱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