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州觀云原。
陳執安皺眉看著地里長著的菌子。
林聽蹲下身來,任憑身上的白衣落在塵埃中。
他翻動著這一片藥田中的菌子,又轉頭看了一眼被他的刀魄砍成兩截的平原州元家嫡脈。
“沒想到這尸藥之法,竟然已經傳到了大虞腹地,看來大乾那些玄門確確實實在努力為大乾開疆擴土。
大乾兵馬未至,血祭、尸種之法卻已經攻城略地,壞去大虞傳承了。”
陳執安尚且平靜的眼神,因為那些蘑菇,而多出一些不忍來。
“這蘑菇生長所需的養分,并非是由尸體供給。”陳執安神蘊流轉,落在這些藥田上:“被種到地里的人們,可并沒有死。”
“其實已經死了。”林聽說道:“他們的神智已然被抹去,魂魄已死,只留下些許殘魂維持身體。
五臟六腑中滿是藥物,以此催發出人身中的血脈力量,從而養出這些好東西來……”
林聽徐徐解釋。
陳執安低頭想了想,忽而彈指。
剎那間,劍魄烽火臺在他身后浮現,一座劍域憑空而來,席卷而過。
上百道如同狼煙一般的劍氣橫掃而過,這些菌子頓時被斬碎,連帶那些活著的尸體,也被陳執安奪去生機。
“與其遺體被種在地里,還不如早些死了。”
陳執安輕輕搖頭。
燃隋州之后的兩座州府,各有各的不同。
并非只有六姓級別的世家,就連當地的大世家也已經摻雜在這些腌臜事中。
陳執安想要報仇,所以提劍殺人。
可今時今日,這些當地的大世家似乎與他無仇無怨,可他依然拔劍拔刀,殺了許多人。
“怪不得宋相曾經與我說過,天下腐朽非一朝一夕,撥亂反正更非一朝一夕!
如今天下如此,憑借幾個人的力量,又能辦成什么大事?”
陳執安低頭,若有所思。
林聽點頭又搖頭,道:“只是天下修行資糧,乃至那些神通、戰兵法門、各類傳承都已經被瓜分殆盡。
大虞如此,大乾更是許多血祭之法的開創者。
大息之所以滅亡,也是因為兩位【道劫】造化莫名身死,三大世家借助血祭道真造反,一舉瓜分那一座古老的帝國。
我一路走遍天下……卻不見一處凈土……
這般情況下,那位宋洗渠果然不愧為【仙士】,竟然還想要撥亂反正?
光是這一番雄心壯志,就足以令人敬佩。
可惜……他不曾修行,又已經年老,只怕時日無多。
沒有了壽元,沒有了時間,便是有再大的雄心壯志,有再大的膽魄,也終究無法實現心中理想。”
林聽并非譏諷,他提及宋洗渠的名諱,語氣里頗為景仰、敬佩。
“撥亂反正……”
陳執安還在咀嚼這四個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幾息時間過去,陳執安又轉頭看向南海方向。
再往前便是南海四州。
四州之地,都被南海褚家執掌。
出了南海四州,南海褚家影響力有限,絕不如大虞六姓,論及底蘊,只怕也多有不如。
可到了南海四州!
大都御便是大都御,便等同于大虞的藩王,說南海褚家手眼通天反而不合適。
只因在某種程度上,大都御便是南海四州的天!
這也是北地大都御秦聞晝之所以膽敢對上原盧氏盧清和出手,甚至打傷盧氏這位當代家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