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伏皇聲音低沉,語氣中竟還有幾分惱怒,似乎是在質問陳執安:“你讓朕為難,執印之位乃是我點頭設立,并且親點你陳執安為當朝執印,此乃我的旨意。
現在你成為這執印不過兩月,便要殺如此之多的人頭。
朕若是不答應,那這執印之位反而會遭人看輕,便也就失去了鞭斥天下世家的威嚴。
朕若是答應了,一口氣殺的太過,天下世家必然會對朝廷心生怨懟。
恰巧天下紛亂,大虞已然經不起風雨了。”
說這番話時,昭伏皇雖然語氣依舊平靜,卻好像又帶著些探詢。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陳執安的臉上,與陳執安的眼神碰撞,仿佛要一眼看透陳執安。
“正因如此……你貿然拿人,反而讓朕為難。
最起碼,你不該拿何觀、謝琿慶、謝鴻亓。”
陳執安靜默聽著,直至昭伏皇說完,他才站起身來道:“圣人明斷,這些人便是世家門閥,乃至朝廷國祚之蛀蟲、妖鬼。
這四十人中,無一人不是罪有應得!
這些人對于大虞而言,幾無作用,砍下他們的人頭卻可以震懾天下世家!”
陳執安話語坦然,竟然并無多少惶恐。
昭伏皇聽到陳執安的話,原本平靜的眼神中,忽然多出幾分怒意。
他輕輕拍了拍桌子,道:“陳執安,倘若你無法給朕分憂,反而令朕為難。
那你這執印之位,又有何意義?”
圣人聲音中帶著幾分冷意。
陳執安敏銳的感覺到,當說出這些話來,周遭虛空中氣息流動驟然變化,也變得更加寒冷。
他的元神似有所覺,原本彌漫在天門中的元神光芒,頓時暗淡下來。
剎那間,陳執安汗毛豎起,心生警兆,仿佛將有大恐怖降臨!
“卻不知這大虞天下的至尊,究竟是什么修為?”
陳執安并非什么莽撞、恃寵而驕,明知地位高絕的人物動怒,卻不知變通的少年。
他恭敬低頭,仍舊行禮,眼神中終于帶出幾分惶恐道:“圣人在上,賜陳執安如此權柄!
執安所為,也許確實太過莽撞!請圣人責罰!”
他一邊說話一邊感知著周遭的氣流流動,感知著周遭的溫度,想要以此探知昭伏皇如今的情緒。
便如他心中所想……周遭冰寒依舊,自己身上的汗毛甚至在微微顫動。
他感知到昭伏皇正坐在案前,凝視著他。
于是陳執安仍然恭敬行禮,并不抬頭。
又是十幾息時間過去,昭伏皇目光不變,語氣卻變得耐人尋味起來:“陳執安,你與我大虞絕大多數少年人物不同。
你天賦絕倫又心思深沉,心中應當是有些野心的。
所以你才會與那臥凰丘溫梨初書信聯系,才會想方設法,生生造出一支屬于你自己的軍伍。”
陳執安面色再變。
昭伏皇卻緩緩站起身來,走下玉臺,來到陳執安身前:“換做天下其他六座大國、數十座小國任何一位君主。
如你這樣的少年天才,卻暗中聚攏軍伍,總歸免不了一個人頭落地。
朕卻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陳執安,你以為這都是宋相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