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向西方偏移。
墨香撲鼻的書房里,周禮平放下茶水,滿意的看向陳及冠:“不錯,《大學》你已得其中一分理,其余九分,需得你自己去悟,為師說再多,也無用了。”
《大學》這本書算是學完,接下來就是《中庸》。
當然也不算學完,四書五經任何一本書籍都博大精深,延伸出來的理論都是上百萬,短時間內不要想吃透。
真能吃透的話,起碼也是一位大儒,在前世可以成為古漢語方面的博士。
這種事情也急不得,只能隨著日后學識逐漸豐盈,閱歷上漲以后,才會慢慢感悟。
而陳及冠現在的進度已經超越了學堂其余四名學子,一方面是他記性好,悟性上佳,一方面則是因為夫子給他開小灶。
其余學子雖然已經開始學《中庸》,但是《大學》并沒有完全學完。
周禮平雖然已經講完《大學》,但不代表學子已經完全吸收。
陳及冠拱手行禮,“多謝老師。”
周禮平微微頷首,眼神頗有深意看著他,“你雖天賦上佳,卻不可心生怠惰,更不可驕傲自滿。”
陳及冠只當夫子是正常的敲打,“學生謹記。”
周禮平淡淡道:“當真謹記?”
陳及冠有些疑惑,“學生自來到私塾,不曾有一絲懈怠。”
周禮平冷哼一聲,恨鐵不成鋼道:“那這是何物?”
說著,他拿出一本話本,重重扔在書桌上。
陳及冠愣了一下,“此乃話本。”
周禮平憤怒道:“你也知這是話本,里面盡皆荒謬之言,你心智未全,怎可整天沉迷于話本之物?”
這就跟前世的老師看見學生在課堂上讀一般,有種天然的排斥。
陳及冠不慌不忙拱手行禮:“老師,容學生解釋。”
周禮平用力揮了揮衣袖,“說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么天大道理。”
陳及冠認真解釋:“我觀話本,原因有二。”
“其一,話本內容雖俗,卻也有可取之處,無論是典故理論,亦或者風土人情,皆讓人眼前一亮。”
“其二,學生家境寒微,自知無法負擔讀書之花銷,便想著效仿一二,也好有個財路。”
沒什么好遮掩的,夫子待自己如親子,這些事情遲早會讓他知道。
再說了,夫子如果理解他,說不定還會指導他一二。
周禮平瞪大雙眼,氣得胡須顫抖,手指指著他直哆嗦,“你竟還想寫話本,這等俗氣之物如何下得了筆?”
陳及冠挺直腰背,義正嚴詞反駁,“老師,此言差矣,圣人云:萬物事之所存,當知存在即合理。不知根本,難得善法,不宜輕易。知其根本,亦當曉其關聯,方可得善法。”
“《周易》又云: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屈原更是告訴我們,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古代先賢無不告訴我們,一件事物的存在,是有其道理的,而無論什么事物,都不應從單一的方面看待。”
“話本內容雖俗氣,大多為才子佳人的酸氣故事,更是有許多違背道德倫理之事,自然不應效仿。”
“可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引人深思,反省自我。”
“更何況,話本并非一無是處,將學問隱藏在話本內容中,有潤物細無聲的效果。”
“因此學生以為,話本并非如此不堪。”
一篇大道理結合了古代先賢的名句,還有具體事例闡述,條理清晰,字字珠璣,讓周禮平的表情僵硬住。
他張張嘴,卻不知如何反駁,只好道:“可你怎分辨話本中的好與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