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客的意識在劇烈的撕扯感中艱難地穩定下來,仿佛從萬丈高空墜落,最終砸入一具沉重而痛苦的軀殼。
五感如同被撕裂后又粗暴地縫合,帶來一陣劇烈的眩暈和惡心。
最先恢復的是觸覺。冰冷、粗糙的觸感從身下傳來,硌得人生疼,是潮濕發霉的稻草。
手腳腕部傳來金屬冰冷的禁錮感,沉重異常,稍稍一動便發出嘩啦的聲響,在死寂的環境中格外刺耳。刺骨的寒意從石地板上滲入四肢百骸,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緊接著是嗅覺。
一股難以形容的、復雜而令人作嘔的氣味鉆入鼻腔——是厚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霉味,其間混雜著隱約的、鐵銹般的血腥氣,還有某種劣質草藥的苦澀味,最底層,則是一種……
絕望和恐懼凝固后形成的、冰冷得幾乎能凍結靈魂的氣息。
他猛地睜開眼,視野花了片刻才適應這極度的昏暗。
光線微弱得可憐,只能勉強視物。
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的、不斷滲著水珠的巖石穹頂,仿佛隨時會壓下來。
以及眼前,那粗如兒臂、銹跡斑斑的生鐵柵欄,一根根冰冷地將他與外界隔絕。
他正躺在一個狹小、骯臟的石室角落,身下是那堆散發著霉爛氣味的濕稻草,衣物早已被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盞昏黃的油燈,燈苗微弱地、不安地跳動著,將扭曲詭異的影子投在斑駁潮濕的墻壁上,更添幾分陰森可怖。
“這是……什么地方?”
周客試圖開口,卻發現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聲音嘶啞微弱,幾乎不像是自已的聲帶振動發出的。
劇烈的頭痛一陣陣襲來,像是被重錘擊打過,伴隨著全身散架般的酸痛,尤其是后背和肩膀處,傳來火辣辣的持續性疼痛,仿佛不久前剛受過嚴酷的鞭刑或拷打。
他強忍著種種不適,咬緊牙關,艱難地用手肘支撐起身體,沉重的鐵鏈隨之發出嘩啦的脆響,在這死寂的牢獄中回蕩,格外刺耳。
他低頭仔細打量自身:
穿著一件破爛骯臟、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粗布囚服,袖子和胸前多處撕裂,露出傳來陣陣鈍痛和瘙癢。
這絕不是他自已的身體。但這傷勢,這禁錮,這疼痛,卻是真實不虛的。
周客扶著自已劇痛的額頭,強迫混沌的大腦運轉,回憶失去意識前的最后片段。
飛升筆記……泛著那不祥的、幽幽的綠光……自已靠近觀察……然后是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吸力吞噬……
所以,這里就是飛升筆記的內部?
一個……具象化的牢房?
自已,成為了這本詭異筆記的囚犯?
為什么?筆記的目的是什么?考驗?懲罰?還是……
一個更冰冷的念頭竄入腦海:
是陷阱?難道這一切,從拿到筆記開始,就是骷髏會設下的另一個圈套?
他們故意讓自已得到筆記,然后趁機將自已的意識困死在這片詭異的內部空間里?
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嘔的空氣,強迫自已將翻涌的猜測和一絲恐慌壓下。
空想和恐懼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干擾判斷。越是這種絕境,越需要極致的冷靜和觀察力。
這是他一直以來信奉的準則。
還有一種可能——
這個筆記和四棱石一樣,只是某種載體,承載著一段虛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