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桐清冷的質問聲像冰錐般刺破凝滯的空氣,在墻壁間撞出細碎的回響。李富貴指間的香煙劇烈震顫,灰燼簌簌落在窗臺上,仿佛隨時都會在他緊繃的指節間碎成齏粉。王大寶頓時僵在了原地,喉結上下滾動時發出干澀的響動,消毒水混著煙草的氣息令他胃部翻涌。
僵持數秒后,王大寶喉嚨里擠出來的干笑比哭還難聽,額角的汗珠順著凹陷的顴骨滑落,在蒼白的皮膚上蜿蜒出濕痕。他慌亂地用袖口擦拭掌心,布料蹭過皮膚的沙沙聲格外刺耳——那汗濕的掌心早已分不清是端水盆時的水漬,還是此刻浸透衣襟的冷汗。“周......周隊,沒什么,沒有您和我們小老大的事兒重要,你們忙,你們忙......”他邊說邊后退。
突然,“哐當”一聲巨響撕裂空氣!王大寶后腰重重磕在門把手上,尖銳的疼痛讓他眼前炸開無數金星。整個人被反作用力撞得踉蹌前撲,額頭險些撞上病床金屬欄桿上。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病房中的死寂,驚得李富貴嘴角不受控地抽搐,光是看著都覺得生疼。
而周舒桐攥著被角的手微微顫抖,目光死死盯著王大寶不自然的神情,她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王大寶蜷著身子揉腰的狼狽身影,直直盯在李富貴驟然緊繃的側臉上。
那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匕首,又像是溺水者最后的求救信號,質問與懇求在猩紅的眼眶中翻涌——她太清楚這個男人藏在煙幕下的秘密,此刻卻盼著他能像昏迷時那樣,用溫熱的手掌撥開迷霧。
窗外的月光恰好掠過李富貴緊繃的下頜線,將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慌亂,與脖頸處暴起的青筋照得纖毫畢現。
兩人無聲的對峙讓空氣凝成實質,連墻上的掛鐘都仿佛屏住了呼吸。王大寶倚著門板滑坐在地,后腰的劇痛被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壓得不值一提。
他偷瞄著李富貴襯衫領口暈開的深色汗漬,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又轉頭看向周舒桐泛著血絲的雙眼——那雙眼睛此刻正死死盯著李富貴襯衫上繃緊的褶皺,仿佛要將布料下隱藏的真相灼燒出個窟窿。
“真沒什么...”王大寶扯動嘴角,試圖用往日的嬉皮笑臉打破僵局,聲音卻顫抖得不成調子。
而王大寶之所以會對周舒桐產生類似于恐懼的情緒,實則是多重因素交織的結果。首先,盡管相識不過短短四五天,周舒桐刑偵隊副隊長的身份自帶威嚴氣場,她在專業領域的敏銳與雷厲風行,讓王大寶這種插科打諢慣了的人本能地生出敬畏。
面對案件時,她蒼白面容下迸發的銳利眼神與果決態度,更讓王大寶意識到,這絕非尋常嬌弱女子,而是能在關鍵時刻掌控全局的狠角色。
其次,王大寶骨子里對漂亮女性的莫名恐懼,源自他早年經歷形成的心理陰影。過去在街頭混生活時,他曾因言語輕浮招惹過厲害的“女中豪杰”,吃過大虧,自此留下心結。這種恐懼在面對周舒桐時被無限放大——她不僅容貌出眾,身上還帶著常年與罪犯交鋒淬煉出的凌厲氣勢,讓王大寶越想靠近化解尷尬,越手足無措。
再者,王大寶平日用“口花花”偽裝自己,實則是出于底層摸爬滾打養成的自我保護機制。在陌生的刑偵團隊中,他用夸張的言行掩蓋不安,試圖降低他人的防備,卻在周舒桐面前屢屢碰壁。
她總能一眼看穿他嬉皮笑臉下的慌亂,這種被看透的窘迫,進一步加劇了他的緊張。而此刻病房里劍拔弩張的氛圍,李富貴與周舒桐之間暗流涌動的對峙,更讓王大寶覺得自己像夾心餅干般無處遁形,恐懼與慌亂自然成倍爆發。
王大寶機械地揉搓著發麻的后腰,掌心傳來的刺痛反而讓他找回些許清醒,“就是之前小老大讓我去看看為什么這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卻沒有醫院的醫護人員過來看看情況...”熟悉的開場白脫口而出的瞬間,連他自己都愣住了——這話分明在進門時就說過。
周舒桐突然笑了,笑聲像碎裂的玻璃般鋒利。她死死地盯著李富貴脖頸處那不自然的抽搐,指甲幾乎要將掌心剜出個洞。當王大寶重復的話語像生銹的鋸條來回切割耳膜時,病房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她緩緩收回視線,睫毛垂落的陰影掩住眼底翻涌的失望與憤怒,再抬頭時,唇角已抿成一條淬了毒的直線,目光掃過王大寶時,驚得后者如墜冰窖——那雙眼睛里的寒意,甚至要比停尸房冰柜的金屬柜門還要冷上三分。
周舒桐唇角淬毒般的直線,將王大寶剛到嘴邊的辯解生生凍了回去。他與那雙結著冰碴的眼睛對視的剎那,后頸寒毛根根倒豎,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獵物。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腥甜,混著李富貴腳邊未熄的煙頭焦糊味,在鼻腔里攪成一團令人作嘔的漩渦。
“我......”王大寶喉嚨發緊,吞咽時扯動后腰撞傷的肌肉,疼得他五官扭曲,“醫院所有的值班人員竟然都陷入了沉睡,就像......就像是剛才我們那樣一樣......”他下意識比劃著昏迷時的動作,余光瞥見李富貴突然攥緊的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的舊疤里。“不過我簡單檢查了一下,他們并沒有任何別的異樣。”他聲音愈發顫抖,“而且他們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并沒有任何被注射過藥水的痕跡,我懷疑......”
“那么說只能是被下藥了。”李富貴突然開口,煙頭在窗臺上碾出刺耳的聲響。他緩緩轉身,陰影中脖頸處的青筋隨著話語起伏跳動,“有可能是飲食,亦或是其他別的途徑。”窗外的風突然撞在玻璃上,將他的尾音扯得支離破碎,卻掩不住話語里迸發的鋒芒——此刻的他不再是倚著窗臺的旁觀者,倒像是手握解剖刀的法醫,要將每個可疑細節都剖開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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