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很多人會將勾欄和青樓混為一談,實際上兩者的業務雖有重合,但還是有不少分別的。
勾欄里賣唱為主,青樓內賣身為主。
當然只要你能給得起錢,偶爾業務轉換也不是不可以。
勾欄主要面對普通老百姓,收費便宜,一場曲兒也就幾個銅板,便是不給無甚關系,至于青樓,身上沒有幾十兩銀子還是別去自取其辱了。在勾欄和青樓上面還有教坊司,如果說勾欄是站街,青樓是洗浴中心,那教坊司就是高端會所。
基本上只有王公貴族才有資格消費,那里面的女子基本上都是犯了罪的官宦妻女,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僅能陪恩客排遣寂寞,還能暢談人生理想,那叫一個高雅。
據說京都那邊有一位戶部侍郎,和一位朝廷大員有世仇,在對方倒臺被流放嶺南妻女充入教坊司之后,接連一月天天去教坊司,還不點別人就點仇人妻女……甚至還遣人快馬加鞭好心的將這消息告知仇家,導致仇人當場被氣死,氣量之狹小甚至驚動寧皇,被寧皇好一頓訓斥,然后罰俸三年。
寧平縣終究太小,沒有教坊司,可惜。
縣城中間還有一條河,有老叟釣魚,只是看了一會兒,在那老者連續兩次被魚兒掙脫之后,宋言就忍不住嘆息,欸,魚鉤,魚竿,魚線,裝備太差了……若是有他在地球上的那一套裝備,保管這條河別說魚,便是連一只蝌蚪都別想活著。
可惜,后來管得嚴,不讓電魚了。
這樣想著,不由笑出了聲,惹來釣叟兩個白眼。
不遠處還有兩個老者在爭論著什么,大都是一些和案件相關的內容,爭論到激烈處往往面紅耳赤,彼其娘之,汝母婢也張口就來,若非顧忌讀書人的體面,怕是會演變成西方議會那種場面,茶杯與鞋子齊飛,口水共長天一色。
估摸兩人之前應該都是從事和刑獄有關的工作,似是注意到宋言一直在不遠處旁聽,一老者沖著宋言招了招手:“這位公子可是對律法感興趣?”
老者眼神有些驚喜。
寧國蒙蔭入仕和科舉并行。
蒙蔭入仕就是祖輩有功勛,后代可蒙蔭為官,蒙蔭入仕有才者不多,自從太宗開始就已經有意識降低蒙蔭入仕官員的比例,上升空間一眼就能看到頭。對于普通人來說,想要高居廟堂之上,科舉是唯一出路,同時也是朝廷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實際上就連不少勛貴之家對自己才能有把握的后代也會選擇科舉,一旦高中再有家族相助,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科舉,一考儒家經典,二考詩詞文章,三考時事策論,四考雜學。
算學,律法,全都在雜學范圍,雖在科考之內,但占比極少,這直接導致寧國學子對律法大多棄之如弊履,就算是能高中進士,外放做縣令,縣丞,甚至是直接進入刑部擔任官員,可因對律法不甚了解,所有一切都要從頭學起,以致不少案件適用法律錯誤,量刑不當,甚至是冤假錯案叢生。
現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少年郎對律法感興趣,這讓兩位老頭都是頗感欣慰。
“呃……”宋言愣了愣,他只是想看看這倆老頭什么時候會打起來而已啊,不過兩個老人家熱切的目光,倒讓他不好拒絕:“一般吧,只是恰好聽聞一件案子,不知該如何判罰……”
“哦,說來聽聽!”兩個老頭來了興趣。
“咳咳……”宋言清了清嗓子:“一人名張三……”
“入群玉苑,尋一妓子,商定嫖資五十兩,事后以冥幣結賬,請問張三所犯何法?”
兩個老者一愣,沒想到案件竟如此簡單。
一老者不住搖頭:“群玉苑可是寧國最奢華的青樓,比之教坊司也毫不遜色,里面便是最低等的妓子也不是五十兩能拿下的,少說要五百……”
寧國還真有一座叫群玉苑的青樓,而且還小看了群玉苑的消費水平,當真是罪過。
詭異的視線望著老者:“老先生,您去過?”
那老者眼神猛地一變,一張臉漲的通紅:“豎子,莫要憑空污人清白!”
“老夫怎么可能去那種腌臜之地,聽說,都是聽別人說的……”
另一老者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揶揄道:“你是現在不去,畢竟有心無力。”
那老者勃然大怒:“老匹夫,安敢如此辱我。”
這倆人加起來估計得有一百二十歲,萬一不小心掛掉一個,自己也免不了麻煩,宋言忙岔開話題:“那就五百兩,請問張三所犯何罪?”
一老者說道:“以冥幣付賬,當是欺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