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了吧。
這些事情便是那些朝堂大員亦是不敢輕言的,然宋言和楊思瑤卻是肆無忌憚,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發出輕微的聲音,曾經被他強行壓下的念頭又一次涌了出來。
宋鴻濤第一次找他,要他調查洛玉衡和洛家諸多子女關系的時候,宋言心中便涌現出了另一個念頭,只是那個念頭實在是太過恐怖,剛剛出現便被宋言給壓了下去。
自古以來,宮闈之中多骯臟。
皇子暴斃者不計其數。
寧和帝的皇后同洛玉衡同時懷孕,同日生產,洛玉衡誕下一子一女,皇后唯誕下一公主,而當時寧和帝剛登帝位,尚未成年,后宮之中楊貴妃勢大,朝堂之上為楊家把控。說句不好聽的,幸好皇后誕下的只是一個公主,若是真誕下皇子,這皇子又能活多長時間?
寧和帝為了保全嫡長子,會不會故意將其同洛玉衡的女兒調換?
這是非常正常的懷疑吧?
連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宋言不相信朝堂上的老狐貍會想不到,古人只是見識比不得現代人,可不代表著古人就蠢。
可接下來洛玉衡的做派卻又打消了這種懷疑,寧和帝死掉一個兒子,洛玉衡便收養一個,寧和帝死掉一個公主,洛玉衡便多出一個女兒。正常來說這種事情應該要藏著掖著,盡量保密才對吧?可洛玉衡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甚至還邀請全城百姓過來吃席。如此瘋癲的做派,反倒是讓人覺得洛玉衡應該真的只是因為駙馬的死受了太大刺激,精神出了問題。
直至寧和帝遲遲不肯立太子,才讓早已消失在眾人眼前的洛玉衡,以及收養的諸多子女也再次出現在眾人的視線。
不知何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楊思瑤也已經離開。
在這個時代,單身男女夜里相處終究是惹人詬病的,楊思瑤并不是那種在意名聲的女子,但眼下這種情況也不想多生事端。
唯有宋言,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眉頭越皺越緊,如果這種推測為真,寧和帝也真有心讓皇后誕下的嫡長子也就是洛天樞繼承皇位,那多少也應該有一點動靜了。那張龍椅,也不是皇帝說讓誰坐誰就能坐的,朝中勢力錯綜復雜,若是真到了寧和帝行將就木的時候,一道圣旨將洛天樞推上皇位,那圣旨怕是出不了皇宮,即便洛天樞真坐上龍椅,可背后沒有足夠的勢力支持,怕也免不了暴斃而亡的結局。
就如同那元景帝。
可為何,直到如今都是風平浪靜?
難道說寧和帝并不打算讓皇后的子嗣繼位,只是想讓幾個孩子平平安安過完一生?
還是說他打算肅清朝堂,后宮,待一切安全之后再將子女接回?
亦或是,寧和帝和洛玉衡還有其他打算?
“姑爺。”
顧半夏柔柔的聲音在宋言的耳畔響起:“很晚了。”
呼。
看了一眼天色,今日正是十五,月亮確是比往日更圓了。也不知宋鴻濤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看來是等不到他回來了。
顧半夏乖巧又安靜的跟在后面,好像之前什么都沒有聽到。
回了洛府,顧半夏一如往常整理著床鋪,她的身段本就是豐腴類型的,因壓著腰身,自宋言的視角望去,胸腰臀便勾勒出曼妙的曲線,纖薄的襦裙襯出雙腿圓潤修長的輪廓。
惹火,怎堪言說!
“半夏。”
“嗯?”
“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其實就是寧和帝,對嗎?”
宋言的聲音輕飄飄的,語氣柔和,可聽在顧半夏的耳朵里,卻仿佛一道驚雷驟然在腦海中炸開。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身子一時間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便是那張紅潤的俏臉也變的煞白,毫無血色。
一時間心亂如麻,她不知該如何回應姑爺的這句話。
甚至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姑爺。
難以名狀的壓抑,讓顧半夏的額頭都沁出了一絲絲的汗珠。
按照她接受的訓練,若是身份被人識破那就一定要將對方殺死,避免秘密泄露,可那是姑爺啊。不,不僅僅只是因為姑爺這個身份,也不是因為姑爺能夠救下大小姐的醫術,更是內心深處最本能的抗拒。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顧半夏終于直起身子轉身望向宋言,咬了咬下唇:“那天晚上,姑爺沒醉?”
“醉了,但沒完全醉。”宋言笑了笑。
沒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宋言已經知曉了。
顧半夏忽地有些氣餒,眼神便不免多了一些埋怨,原來那天晚上姑爺就已經什么都知道了,偏生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說不得姑爺看著自己在他面前隱藏身份的模樣,背地里還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