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衣冠禽獸幾個字,聽著四周悉悉索索的動靜,錢耀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強烈的怒意,甚至讓他渾身上下都涌現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疙瘩,這一刻,怒意壓下了懼意,錢耀祖眼睛圓瞪,厲聲喝道:
“放肆,你安敢如此辱我?”
宋言呵了一聲:“錢耀祖,你算什么東西?你原本不過只是邊軍監軍,有什么資格指揮軍隊?明明只是一個蠢材,卻擅自插手軍事,竇賢,梁有德兩位將軍和一萬四千軍士,皆因你而死……你罪孽滔天,又不知悔改,居然將邊關被破的責任污蔑于二位將軍身上,害的兩位將軍滿門抄斬。”
“可憐竇將軍幼子,梁將軍老母,皆因你而死。”
“我寧國女子,被你擄走送與那女真蠻子糟踐,這便是你讀書人做的事情?這便是西林書院的學生?”
“似你這般畜生,便是那些該千刀萬剮之徒,也比你高尚百倍,千倍,萬倍。”
“普天之下,人人皆可罵你,唾你,便是你死了,你的尸骨,都將受萬人踐踏,你的頭顱,將被屎尿淹溺。”
“錢耀祖,你之名,注定遺臭萬年。”
“自此之后,所有錢姓之人,都將以你為羞。”
“你便是寧國之恥,是漢人之恥。”
寒風中,一片死寂。
唯有宋言的聲音,如同洪鐘般在風中回蕩,伴隨著寒風,飄出很遠的距離。
上來,便是殺人誅心之言。
讀書人最重視名聲,即便是做了混賬的事情,也是拼命去彌補,去遮掩,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名聲受損。
每日大量地痞流氓巡街,聽到有人背后議論,便是亂棍打死,錢耀祖如此殘暴的統治,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名聲上出現任何一絲污點。可是現在,無論平日里他偽裝的有多好,全都被宋言一番話給無情的撕碎。
便是城墻上那些府兵,一個個都變了臉色,誰也想不到這錢耀祖居然會惡毒到這般地步,連兩位將軍的家人都不放過。
想想兩位將軍,為抵御女真而死,最終卻是落得這般結局,一個個府兵身子都開始發抖,呼吸變的急促,望向錢耀祖的視線都帶上了一些兇殘和殺意。
他們雖然只是最底層的兵卒,卻也不愿意落得這般下場。
錢耀祖渾身發抖,面色煞白,雙眼中透出濃濃的恐懼,他就像是瘋了一樣尖叫起來:“放肆,閉嘴,你給我閉嘴。”
“我是刺史,是你的上官!”
宋言咧嘴笑了:“上官嗎?”
話音落下,馬車車簾再次掀開,趙虎從車廂中走出,手里拖著一具早已僵硬的尸體。
藏青色的官袍。
錢耀祖一眼就認出,那是他派遣出去,向宋言索要一萬石糧食的史子睿。
嗡的一聲,仿佛一柄巨錘,重重的砸在了錢耀祖的腦袋上,顫抖著手指指著宋言:“你,殺了史司馬?你……你怎么敢的,那是你的上司!”
宋言臉上笑意更濃,死死盯著錢耀祖:“我殺的,就是你們這些人中豬狗的上司。”
嘶。
錢耀祖心中又是一抽,他很清楚,宋言口中人中豬狗的上司,也包含了自己。
“宋言,你……你莫不是想要造反?”
造反!
宋言呵了一聲,收回視線。
錢耀祖劇烈的喘息著,眼看宋言不再說話,還以為嚇到了宋言,剛舒了一口氣,卻隱隱察覺到四周的動靜有些不對。下意識的,他沖著左右兩邊看了看,旋即心臟猛地一抽,只看到一個個府兵臉孔都變的極為怪異。
明明一個個都已經因為饑餓疲憊不堪,可此時此刻,臉上全都彌漫著無法形容的興奮。
是了。
錢耀祖本就看不起他們這些泥腿子,為什么非要在錢耀祖下面茍且偷生,為了一口吃的,去做那些腌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