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內側,一些護院試圖阻攔,洛天陽隨手一撥,噗噗通通便倒下一大片。
黃天陽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一般來說,到別人家做客,主子進屋,下人在外面等著便是,哪兒有像宋言這樣的,一下子帶進去一百多兵卒。只是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護院,終究還是沒說什么,一甩袖子,從后面跟了上去。
至于張公,視線則是一直落在血淋淋的尸體上。
眉頭緊皺。
面色凝重。
誰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直過去了許久,張公忽然重重吐了口氣,咬了咬牙,自后方跟上。
客堂內,人多了不少。
黃天陽同輩的兄弟,甚至是小一輩的子嗣都出現了,許是都知道,是宋言命令府兵包圍了黃家,黃家那些少爺的臉色都有些不善。
宋言是半點客氣也沒有,徑直在主位上坐下,黃天陽心中雖然憤怒,卻依舊忍耐著,并未失控,看了管家一眼,在管家輕輕頷首之后,臉上表情雖并未改變,可整個人的氣息卻是為之一松。
仿佛卸下了某個沉重的負擔,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控。
其余黃家人的臉色,則是瞬間陰沉到了極點,尤其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這是黃家大少,黃正才。
身份尊貴,是黃天陽的嫡長子,卻是個不大聰明的。
下面幾個弟弟,一個比一個機靈,這讓黃正才感覺家族繼承人的位置搖搖欲墜,總想要抓住一切機會在父親面前展現自己的存在。從二弟口中聽說,有一個小小縣令刁難父親,便來到客堂。眼下見宋言如此無禮,便有些按捺不住,剛進來的張公悄悄拉了他一把,沖著黃正才搖了搖頭。
黃正才心中雖有不甘,卻還是給了張公這一份顏面。
客堂之內,陳設并不復雜,簡單中透著高雅。
墻角的位置,炭盆燃燒,時不時冒出一粒火星。
屋內,屋外,儼然就是兩個世界。
黃天陽揮了揮手,便有婢子送上熱茶,看了看那黑乎乎的茶湯,宋言卻是連端起來的興趣都沒有。
“黃家主,我曾經聽聞,黃家在這平陽府中也是仁善之家。”宋言吐了口氣,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著:“往年災荒之時,也曾經搭設粥棚,賑濟災民,為何今年這么大的禍患,黃家卻是無動于衷。”
黃天陽苦澀的笑了下:“縣令大人有所不知,女真鐵騎踐踏平陽府,我黃家亦是損失慘重,莫看黃家家大業大,可開銷也大啊。”
“今年已經是入不敷出,本是準備發賣一些下人,可這些下人在黃家工作多年,終不忍心看他們流落在外,為了養活這么多人,卻是連往年的老本都給折了進來。”
“賑災,自是想的,可實在是有心無力,眼睜睜看著平陽府的百姓,一批批的餓死,病死,我這心里也是難受的很啊。”
開玩笑,雖說家族糧倉里的糧食都發霉了,但也不能平白拿出來給那些百姓吃啊?
有機會的話,還是能用那些發霉的陳糧替換官倉中的新糧,鎮守邊關的那些泥腿子能有陳糧吃已經不錯了,至于百姓……糧食給他們吃,實在是太浪費了。
他不僅不準備賑災,還準備提高佃租,不然今年被女真劫掠的那部分虧空,就補不回來了。
這是個不錯的演員,看那發紅的眼眶,眼淚都快要掉下來的模樣,不知道的怕是還真以為這是個悲天憫人的大善人呢。
“欸,莫要再提這些傷心事了,縣令大人,我黃家下人打傷了您的手下,這是我黃家不對,您覺得需要多少賠償,說個數吧。”黃天陽搖了搖頭,錯開話題。很顯然,宋言的無禮已經讓黃天陽極為生氣,他懶得繼續跟宋言虛與委蛇,只想要給點錢,早點將宋言給打發了。
之前口口聲聲表示不會讓宋言從黃家拿走一粒糧食。但,黃天陽終究不是那么沖動的人,黃家宅院被府兵包圍,在這種情況下同宋言撕破臉,對黃家沒什么好處。
想要對付宋言,他有的是手段,沒必要逞一時之快!
宋言自是明白黃天陽心中的想法,他也不在意,只是豎起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