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時候也會從噩夢中驚醒。
可宋言從來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這一切。
他無錯。
宋言一直這樣認為。
只是,要說問心無愧,似是也做不到,若真是問心無愧,大概也就不會做噩夢了吧。
張嫣這樣的反應,終究是讓宋言有些落寞。
張家的嫡小姐,底層人的苦,她應是不了解的,他可還記得,在他被冊封伯爵的時候,平陽城內真正的百姓可是比他還要高興。這樣想著,宋言的心情便好了不少,抿了抿唇伸手捉住張嫣的肩膀,張嫣的身子立馬一陣劇烈的哆嗦,只是很快她便發現宋言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一股巨力傳來,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宋言還不至于對這樣一個小丫頭動怒。看了看那被燙的有些紅的手:“去用冰敷一敷吧,不然可能會起泡,要留疤。”
張嫣還是愣愣的,直到張賜又交代了一句這才反應過來,腦袋懵懵的往外走去,直至離開包房,這才重重吐了口氣,然后便驚覺,渾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濕透,一只小手放在胸口,心臟還在怦怦直跳。
不知道,她這算不算是鬼門關前走一遭?
這樣想著,張嫣的面色便有些古怪,總感覺,這位爵爺似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嚇人。
低頭看了看手背,被熱茶燙的有些紅,還是去取一點雪壓在上面吧,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張公可否告知,像張家,黃家這樣和女真做生意的商人多嗎?”包房內,宋言擺了擺手,示意不斷告罪的張公放寬心,他不會計較這樣的小事兒,然后便有些生硬的將話題重新扯了回來。
張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商人嗎,自然是不少的。張家,黃家,晉地八大家,都有做外族的生意,除此之外便是一些零散行商,背包客之類,數量還蠻多的。”
宋言有些詫異:“這么多商人愿意和女真做生意?那些女真蠻子,可不像是會好好做生意的樣子啊。”
張賜笑了笑:“這是自然,像我們這種商隊勢力足夠大的,自然不用擔心什么,行商和背包客就比較慘了,幾乎每個月都有被殺的,不過即便是這樣,前往異族做生意的商人依舊是數不勝數。”
宋言一挑眉毛:“這里面油水很足?”
“哪兒有什么油水啊。”張賜便吐起苦水:“女真那邊當真是苦寒之地,什么好東西都沒有,也就一點老山參,老靈芝,虎皮,熊皮,鹿茸之類的東西勉強能值點錢,而他們想要的多是鐵器,茶葉,絲綢,糧食,烈酒之類的昂貴物件。”
“就像是上一次,我拉去安車骨部的一大批貨,里面有十口鐵鍋,一口鐵鍋才換了三根老山參。”
“還有,我那一匹絲,就換了一株臉盆大小的靈芝。”
“當真是虧大了。”
宋言拿著酒壺,手一抖,差點兒就跟剛剛的張嫣一個樣了。
,一口鐵鍋三根老山參?還臉盆大小的靈芝?
這家伙確定不是在顯擺?
“呼……張公,冒昧問一下,您那一口鐵鍋多少錢?”
“七錢銀子。”
七百個銅板,還不到一兩銀。
“那老山參呢?”
“一根,三百兩銀子。”
宋言重重吐了口氣,想來那臉盆大小的靈芝,應該也是天價,他大概有點明白,為何明知女真蠻子兇殘嗜殺,依舊有大量商人,想要和外族做生意了。
利潤實在是太高了。
高到令人發瘋的程度。
這已經不是在賺錢,這是在搶錢,是在印錢了。
張公人老成精,自是能看出宋言的心動,其實在張公看來,宋言這人是有點反骨在身上的,沒反骨敢用那種全身百鍛鋼盔甲武裝麾下的士兵?沒點反骨敢隨隨便便就接受一萬兩千名府兵的投誠?沒點反骨,敢不經過朝廷審議,直接剁了一百多個官員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