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請吧。”薛玉笑了笑,說道。
宋言便坐于案前,紫玉于旁邊研磨。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凝聚在宋言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岸上,一道身影混跡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不似其他人那般面帶恥笑,一雙眸子宛若毒蛇。
四周亦是悉悉索索的聲音:
“你說他真能寫出來什么好詞嗎”
“怎么可能再好也好不過薛公子,薛公子可是咱東陵城四大才子之一,尤其擅長詩詞,怎是這個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的小娃娃可比”
“此言差矣,俗話說大隱隱于市,市井之中也頗多有才能之人,倒是不能小瞧天下英雄……當然這家伙很狂那倒是真的。”
“我都想打他了。”
“我等都是讀書人,動手未免太過粗俗,他多半是寫不出什么好東西的,能寫出一首打油詩已經算是好的,待到那時,我定要好生嘲笑于他。”
“哈哈,你倒是實誠。”
便在這時,宋言手里的毛筆終于落下。
眾人小聲議論著,皆是幸災樂禍。
可于宋言身旁幾人,面色卻是忽地一變,由字看人。
但見宋言筆走龍蛇,起筆爽辣駿利,中段勁挺有力,收筆飄若浮云,矯若驚龍;轉折處墨色滲化,以牽絲活筋骨,或輕或重,或緩或急,形成一種獨特的節奏感。
先不說詞作如何,單單只是這一手書法,便讓眾多讀書人心驚,便是他們之中書法最好的一個,在這一手行書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卻是王羲之的行書。
能寫出這一手漂亮好字的,又怎會是粗鄙武夫
薛玉面色沉凝,這一下怕是真要踢到鐵板了。
紫玉立于宋言身側,眼見岸邊,其他畫舫都有大量書生,小姐,伸長了腦袋想要看看宋言究竟能寫出怎樣的曠世佳作,也便開口念了出來:
“青玉案……元夕!”
卻是一首詞。
隨著一個個文字于宋言筆下浮現,紫玉的面色也變的越來越凝重:
“東風夜放千樹……”
第一句出現,四周眾多讀書人再次變了臉色,尤其是薛玉,心頭已經泛起不好的預感。雖然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真正好的詩詞和差的詩詞,那是一讀便能感受到其中差距的。這一句,儼然已經登堂入室,畫面感撲面而來,絕非他寫的第一句可比。
更有不少讀書人轉身望去,便見不遠處的長安街,煙如同東風催開萬樹燈火,火星如繁星般灑落。
便在此時,第二句出現了:
“更吹落,星如雨。”
嘶!
剎那間,不知多少讀書人胳膊上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再轉身望去,貴族車馬穿行,香氣彌漫。
“寶馬雕車香滿路……”
四周畫舫,樂聲悠揚,水面倒影,明月流轉;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第四次凝望,但見畫舫之上,魚形龍形彩燈高懸,夜風吹過,龍飛魚躍:
“一夜魚龍舞!”
……
便在此時,一直藏匿于人群中的男子,緩緩抬起了手臂,對準了幾十步之外,正稍稍吐了口氣的宋言。
寬大袖子遮掩之下,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唯有袖口的地方,透出一抹寒芒。
那是一把弩。
軍用,手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