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諸多村子當中,自然要算梅家村的日子過的最好。
沒辦法,誰讓村子里出了一個祿國公。
那可是國公啊,站在貴族最頂端的存在,便是村子里的人到了外面,每每提起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而梅武又是個念舊的,封了國公便將老娘接到了府邸,悉心照料,便是對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是頗多幫助,每每回鄉祭祖,更是會挨家挨戶送去大量的糕點糖果,金銀布帛,村子里的人倒也跟著沾了點光。
當然也有人覺得梅武不是東西的。
比如他的大哥梅文,便經常在村子里數落梅武的不是。大抵就是都已經成國公了,讓他給自家親大哥安排一個侯爵都不愿意,白瞎了這個親戚。
村子里的人便嗤之以鼻。
他們見識雖然不多,卻也知道侯爵可是貴族老爺,據說只有陛下才能封爵。你一個鄉下黃土地里刨食的莊稼漢子,居然還想讓梅武給你封爵,難不成你想說自己的弟弟是皇帝嗎?
這是生怕弟弟死的不夠快?梅武也不知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攤上這么一個怨種大哥,實在是有夠倒霉的。
再者說了,梅武幫襯梅文這個哥哥還少嗎?若不是梅武的幫襯,梅文一個鄉下村夫,哪兒來的千畝良田,哪兒來的三進三出的宅子?梅文住的那宅院,可是讓村子里的人羨慕的很,便是東陵城許多官老爺的宅子,都是比不上的。
偏生梅文是個欲壑難填的,幫襯再多也永遠感覺不到滿足……至于真正的原因,其實村里人也都明白,梅文就是眼饞梅武祿國公的爵位。梅文不止一次在村子里說過,他才是梅家嫡長子,縱然梅武拿了祿國公的爵位,也應該讓給他這個長子才對。
私下里,人們便笑話梅文異想天開,皇帝親封的爵位是你一個農戶說讓給誰就能讓給誰的嗎?你比皇帝還厲害?再者說了,你老梅家要不是出了梅武這個異類,那也是一窮二白的泥腿子,還嫡長子呢,說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夜晚的梅家村寂靜無聲。
月光揮灑在大地,凹凸不平的路面,如同被蒙上一層銀紗。高低起伏的屋頂,阡陌成片,靜謐祥和。偶爾傳來的犬吠,給這片寂靜的空間增添了些許生氣。
沐浴著月光和星光,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村頭。
他四處打量了一下,梅家村還挺大的,整個村子都籠罩在夜幕當中,一時間還真有些尋不到梅文家究竟在什么地方。抿了抿唇,將手里的布袋放于樹下,便隨意于村頭尋了一處人家,咚咚咚的敲著房門。
雖然早已過了龍抬頭的日子,但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的,這般時候誰也不愿意離開那暖烘烘的被窩,只是宋言很有耐性,在敲了約摸兩分鐘之后,屋內終于傳來了一道有些不耐煩的聲音:“誰呀,這大半夜的。”
然后就是罵罵咧咧的動靜。
沒多長時間,便見著一老漢身上披著粗布外套,睡眼惺忪的自屋內走了出來,拉開院門,便瞧見一道修長筆挺的身影,月光灑在臉上皮膚稍顯蒼白,眼窩四周透出深深的疲倦。
但,不管怎樣,這也是個俊美的后生。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人們對于俊美好看的事物,總是會下意識保持幾分善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老漢眼神中的排斥稍稍散了一些:“后生,你找誰?”
宋言笑了笑,露出一口銀牙:“老爺子,這里是梅家村吧,我想問一下,梅文家在何處?”
“你找梅文?”老漢眸子里有些狐疑:“你是梅文家什么人?”
宋言握著下巴思索了一下:“真要算起來,梅文算是我大佬爺。”
梅武是他外公,也叫姥爺。
梅文是梅武大哥,稱呼一聲大佬爺倒也沒什么問題。
老漢雖然好奇,不過也沒有多想,只是隨意朝著東邊努了努嘴:“喏,往那邊走,最好看的那棟宅子,就是梅文家。”
宋言笑笑,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塞到了老漢手里:“謝謝老丈了。”
看著手里冷冰冰的銀塊,老漢被嚇了一跳,不過只是問個路而已,怎能收如此貴重的報酬:“貴人留步,這太多了……”
宋言卻是已經轉身,徑直走向了樹下:“老丈,收下吧。待會兒若是聽到什么聲音,可在屋子里藏好了,莫要出來。”話音落下,宋言便提起樹根在夜幕當中。
對于那些沒怎么招惹到自己的人,宋言還是很好說話的。
不知何時,老漢的面色已經變的煞白,雖夜色朦朧,可模模糊糊之間卻也能看到,就在剛剛宋言從樹下提起來的東西,形狀好像人頭。一時間老漢頭皮發麻,抓緊手里的銀子,哐啷一聲將房門關上,身子蜷縮在被窩里,卻是再也不肯出來了。
另一邊宋言卻是順著老漢指點的方向,沒多長時間便已經尋到了梅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