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陽關,我又回來了!”
望著青灰色磚石壘成的古老邊城,洛羽唏噓不已。
一個多月前從這里離開時自己還是個新兵蛋子,拿著一把破刀就上了前線,眨眼間自己就成了標長,身后跟著幾十號從鬼門關里爬出來的同袍。
估計是巴掌大點的堡寨待久了,以前平平無奇的云陽關今日看起來格外高大,時不時有騎隊進出,鼓聲雷鳴,肅殺之氣籠罩城頭。
數以千計的老百姓在城墻上勞作,有的揮舞鎬頭、有的堆放沙袋,百姓們大多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看起來與乞丐無異。
負責監工的軍卒手握韁繩,對這些民夫非打即罵:
“媽的,磨磨蹭蹭,驢干的都比你們快!”
“再這么磨蹭下去,等羌兵殺過來你們這些人都得死,自己想死別連累老子!都給我快點!”
“啪啪!”
鞭子不停的抽在老百姓身上,打出一道道血痕,他們的眼神中充斥著一種麻木與茫然,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辱罵毆打,宛如行尸走肉般活著。
甚至有人干著干著就倒下了,鼻尖一探早已沒了呼吸,尸體被隨意的搬走堆放在墻角,等著馬車一起拉走掩埋,惡臭撲鼻而來。
“媽的,又死了一個,真晦氣,趕緊拉走!”
“這些老東西也太不中用了,才干四五天就扛不住死了,一群廢物。”
死人沒有引來同情,反而是軍卒無比嫌棄的目光。
饒是洛羽這等鐵石心腸的性子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何至于如此兇殘,老百姓的命在這里壓根就不算命。
難民隊伍中不知是誰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感覺這里和奴庭差不多,咱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眾人沉默,如此悲戚的場景在邊關之地發生的還少嗎?
蕭少游同樣冷著臉:
“這里有的是抓來的壯丁、有的是從監獄里放出來的囚徒,搬運軍械、修繕城墻這類活都是他們干。活他們干的最多,但飯吃的最少。
說句不好聽的話,對這些老百姓而言死在羌人手里與死在自己人手里沒什么區別,反正都是一個死字。
不是云陽關一地如此,而是整個邊關皆是如此。
有朝一日我若是手握兵權,擊退外敵……”
洛羽眉頭微挑:“如何?”
“我不敢說讓百姓衣食無憂,但起碼能讓他們活的像個人。”
洛羽暗自點頭,雖然這個蕭少游為了兵權有點不擇手段,但骨子里他沒那么惡毒。
蕭少游不忍心再去看墻角的死尸,策馬前行,眾人緊跟其后。有蕭少游的百戶令牌,眾人毫無阻礙的入了城門。
但路過城門樓子的時候洛羽好奇的張望了幾眼,因為他發現墻頭上插著的軍旗不止有“乾”字,還有“君”字與“李”字。
在趕往軍營的路上蕭少游大概講了一下最近的情況:
“這些天不止雞鳴寨與黑溝寨遭遇了羌兵進攻,外圍十幾二十座堡寨大多都被打殘了,殘兵陸陸續續全都撤回了云陽關。
現在城內尚有萬余百姓外加四千守卒,據可靠情報,此次犯境羌兵足有五千之眾,這場仗很難打。”
洛羽默然點頭,五千羌兵若是在野外,足夠將守軍殺得干干凈凈,云陽關堅固的城墻算是他們唯一的屏障。
蕭少游指著前面一排營房:
“這是我這一支百人隊的駐地,你們暫且駐扎此地,等上峰有了新的命令再說。”
“董大哥,蒙虎,你們兩人帶著兄弟們收拾一下營房。”
洛羽輕輕一揮手:
“還是老規矩,難民暫且住在營中不要外出,免得惹出事端。”
“諾!”
眾人紛紛散去,蕭少游這才說道:
“你也收拾一下吧,明天我帶你去見云陽關主將孔賢孔將軍。黑溝寨一戰你可是立了大功,帶你去領軍功。”
“好。”
洛羽欣然點頭,領軍功嘛,他的最愛。
“對了,有件事想問你。”
洛羽突然叫住蕭少游,指向高高飄揚的軍旗:
“為何城頭上的軍旗除了乾字,還有君字與李字?”
蕭少游顯然沒想到洛羽會問這個,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