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站著一位年輕人,一身麻衣縫滿了補丁,腳上穿著一雙草鞋,皮膚略顯粗糙,手掌上有常年干農活留下來的老繭。
任誰也想不到此人就是今年鳳川科舉的狀元郎:
陸懷舟。
第一次見洛羽這種大人物,年輕人很是局促,躬著身子也不敢抬頭。今年科舉的名次還沒有公布,而且他是在地里干活的時候突然被衙役叫走的,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來要做什么。
洛羽輕聲道:“不用緊張,把頭抬起來。”
年輕人似是鼓足了勇氣,作揖行禮:
“草民陸懷舟,見過洛將軍,梅大人!”
洛羽微微點頭,雖說穿著破舊了些,但是舉手投足間帶著讀書人的儒雅,面龐也還算清秀。
“聽說你從奴庭來?”
“是的。三年前草民從奴庭逃入闕州,一路走一路乞討,難得能吃上一頓飯,好不容易保住一條命。后來聽說鳳川官府會給流民分地,不少奴庭人就結伴來鳳川附近定居。”
陸懷舟一五一十地答道:
“現在草民住在城外二十里處的小村落,村子是去年新建的,一百多戶人家都是從奴庭逃來的難民。”
“日子可還好過?”
“當然好過,比以前好太多了。”
陸懷舟有些歡喜:
“以前是吃一頓餓三天,現在基本上不會餓肚子了,官府給我們分了地,還免費借我們農具農種,去年收成不錯,家家戶戶交完稅后還能剩些余糧,大家都很開心。”
“那就好。”
洛羽很滿意,起碼自己和梅雪崖的努力沒有白費,真有一批百姓受益匪淺。
“你從小就讀書嗎?”
這一點洛羽和梅雪崖都很好奇,因為奴庭一直飽受羌人欺凌,只有大戶人家才有資格讀書,如果陸懷舟出自大戶人家,為何還要逃難呢?
“我父親讀過一點書,所以草民從小就喜歡看書識字,可奴庭幾乎沒有私塾,只能靠家中的一本古籍自學。到了鳳川定居以后聽說讀書人可以通過科舉做官,小人便想著試一試,這才重新拾起了書本。”
洛羽和梅雪崖都有些震驚,怪不得寫出來的文章不算出彩,也就是說此人從小就讀過一本書,然后直到去年才重新求學。
別人都是寒窗十年,這家伙滿打滿算就是一本書再加上一年。
如果真讓他好好讀上十年書,只怕又是一位大才。
“咳咳,洛將軍,梅大人。”
陸懷舟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今日找草民前來可有事要說?”
“呵呵,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此次科舉的名次?”
“想!”
陸懷舟目光锃亮,但也帶著些緊張。
“此次科舉,你位列第一。”
梅雪崖輕笑一聲:“你便是今年的新科狀元!”
“狀,狀元?”
陸懷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只是奴庭來的流民,我,我何德何能當這個狀元郎啊。”
整個鳳川城都知道如今的知府大人梅雪崖就是第一界狀元,陸懷舟顯得手足無措,他哪有膽子敢和梅雪崖相提并論。
“怎么,奴庭人就不能是狀元了?”
梅雪崖很認真地說道:
“鳳川科舉,以賢舉才,不問出身。本官欽點你為狀元,你就是!”
“太,太好了。”
陸懷舟眼眶濕潤,喃喃道:
“本來只想著能有個不錯的名次,沒想到成了狀元,也算沒辜負全村人的希望。”
“辜負全村人的希望?”
洛羽好奇起來:“你讀書識字參加科舉是你自己的事,怎么扯上全村人了?”
“因為買書要花錢、買筆墨紙硯也要花錢,光靠我種幾畝地是不夠的。”
陸懷舟低著頭,默默地說道:
“所以村里每家每戶都給我湊了些銀錢,好不容易供我讀了一年書,參加科舉。他們說奴庭人逃到乾國總會被人看不起,若是能出一個讀書人去做官,奴庭流民的臉上也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