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下,戰已停。
雪地中躺著數以千計凍僵的死尸,猩紅的鮮血染紅了白雪、然后又被鵝毛大雪重新覆蓋,一層疊一層,濃郁的血腥味被寒風席卷,彌漫天地,宛如人間煉獄。
四萬閬軍,兵敗如山倒!被幾支隴西邊騎殺得心膽俱裂,毫無還手之力。
一隊隊精騎縱馬游弋,嚇破膽的閬軍抱著頭蹲在地上,戰戰兢兢求降乞饒,而后成為蒼刀下的戰俘。
東境兵馬畢竟不是作惡多端的羌兵,與隴西沒有深仇大恨,洛羽并未下令屠殺,只是擊潰、俘虜。
在葬天澗偷襲武家軍的只是少數人,罪魁禍首是南宮家、崔家以及郢國,絕大部分東境士卒只是被裹脅的普通人,對此事一無所知,沒必要讓隴西與東境之間結下血仇。
最絕望的不是這些軍卒,而是主帥南宮徹。
渾身甲胄盡碎,四周皆是隴西精騎,腳下躺滿了護衛親兵的死尸,拎著一桿長槍的南宮徹目光悲戚,孤身一人面對萬千鐵騎。
就在昨夜,他還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即將名揚天下,可老天爺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我本該贏的,為什么?”
南宮徹慘然一笑,在無數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哀嚎道:
“我本該贏的,為什么!”
“憑你想贏我,還不配。”
洛羽緩步走出人群,眼眸深邃:
“從你打算率軍出城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輸了,縱使再給你兩萬人,也必敗無疑。”
“我想不通。”
南宮徹茫然抬頭,目光充斥著木然:
“為什么,為什么你會猜中我軍的行動?難道我帳下有你們的內奸?”
“隴西與東境素無來往,你帳下怎么可能有我的內奸。”
洛羽微微一笑:
“但是我知道,元陽是你的內奸,而且我知道你撤入斷云隘之前秘密留下了不少兵馬,化整為零潛藏在潁川道境內。
真當我隴西游弩手是睜眼瞎,啥都看不出來?”
洛羽鄙夷的看著南宮徹,你留下幾百人化整為零,那還真不容易被察覺,可近萬人潛藏,游弩手再看不出來豈不是白瞎了?
蔣波那八千兵馬,早就被游弩手盯死了。
“你早就知道元陽是東境暗樁?”
南宮徹心頭一驚:
“那你不殺了他?”
“這么好的棋子,殺了他做什么?”
洛羽輕笑道:
“暗樁這種東西,好好利用能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若非元陽將我們攻城的計劃告訴你,你怎么可能率兵傾巢而出?”
“所以強攻斷云隘是幌子,奇兵從斷崖懸入城中是幌子,中軍帥帳被伏擊也是幌子!”
南宮徹不傻,瞬間想通洛羽在將計就計,目露猙獰:
“你真正的目的一直是引誘我率兵出城!”
“當然。”
洛羽漫不經心地在四周踱步:
“斷云隘確實險要,乃天險。強攻的付出數萬將士的生命,我舍不得隴西精銳白白死在攻城的路上。
雖說有斷崖險路可以入城,可城中有五六萬兵馬,八百先登營就算是天神下凡也絕無可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攻破城門。
說實話,你若是不率兵出城,我還真拿你沒辦法。”
斷云隘之險要、防守之森嚴連洛羽都覺得心驚,所以才演了這么一出戲,讓南宮徹以為勝券在握,率兵出城。
只要你出了城,那就好辦了。
“奸賊,你這個奸賊!”
氣急敗壞的南宮徹破口大罵,惱羞成怒:
“害得我數萬精銳白白喪命,該死的混賬!我堂堂將門之子,怎么會輸在你這種寒門邊軍的手里!”
一直以來南宮徹面對洛羽都有一種極強的優越感,他是百年世家大族出身、閬東道的天之驕子,如果造反成功的話他甚至還能成為皇子!
洛羽呢?隴西山村的土包子罷了,無非命好,打了幾場勝仗封了官。鎮西大將軍又如何?他爹鎮東大將軍不還是死在南宮家手里?
“奸賊?五萬將士命喪葬天澗的時候你們南宮一族就不是奸賊了?”
洛羽的表情逐漸冰冷:
“南宮家欠下的累累血債,就從你開始還吧。”
洛羽手掌一翻,多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彎刀。
“想殺我?我還沒有輸!”
南宮徹徹底陷入瘋狂,挺起長槍直撲洛羽: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著你墊背!”
“喝!”
看似兇神惡煞、殺氣騰騰,實則這一槍毫無威脅,洛羽輕飄飄的一刀便將槍桿擋開,然后順勢下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