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神色各異,眼神復雜。
其中,劉刺史和丹水郡向太守坐在一起,旁邊還有他們的家眷,一共十六人,全都是連夜趕到此處的,連馬車都未來得及送去驛站,便匆匆來到城門。
而他們臉上的惶恐,則比聽了一夜打斗之聲的百姓更甚。
“福生,可打聽到了什么?”
福生躬身在茶棚之下低聲道:“方才在城中走了一遭,那些仙莊的老爺們都說山中已經沒了聲響,應該是結束了。”
向太守的眉心皺在一起:“會不會是從山中退走了?”
“城中有人留守,據說是沒見有人退出。”
聽到這句話,向太守和劉刺史的表情都開始變得十分凝重。
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歸云郡太守,他的兒子也在前幾日拜入了天書院,如今一樣惶恐。
因為他們覺得季憂遲早會成為豐州之主,此時讓家中子女入了天書院,就可以將目光放的長遠,為家族的百年、乃至千年打下地基。
到時候季憂在豐州建立家族,他們便可直接攀附上去,這總比攀附那些外來仙莊好得多。
可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那季憂片刻不停地就來了。
他似乎沒有什么耐性,不要未來,只要現在,差一個時辰都不行。
在他們看來,早知道到這季憂如此不懂得忍耐與蟄伏,他們當初怎么可能答應將子女送入天書院。
“十八個通玄,五名融道,我不是修仙者,但也是懂得算術的,季憂此番若是死在山中,一切都成了空談,豐州永遠還是仙莊的豐州,讓子女拜入天書院便沒有任何意義。”
劉刺史挽著袖子顫巍巍道:“向兄,他太急了,我們也太急了……”
向太守看向劉刺史,心說是我太急了?!
當日在我府上,我連那季憂是誰都不知道,是你著急忙慌前來領著兒子拜師,在我府中一陣晃悠,是我太著急了?!
明明是你,想著率先搭上這層關系,未來等季憂建立世家,便利用兒子這層關系立刻攀附上去。
如今倒是好了,一切都將成為幻影!
向芙看著他們有些不解:“他們不是說今晚是在聯手剿匪?和季憂有什么關系?”
“是剿匪,因為那季憂就是匪。”
“季憂怎么會是匪?”
“他一鄉野私修孑然一身,沒有世家宗親撐腰,卻要馬不停蹄地來占下供奉,在外來仙莊眼中當然是匪,死人是不會開口的,自是難以自辨,當所有仙莊都說他是匪,那他就是匪。”
福生此時忍不住開口:“老爺,我在城中還聽到一件事。”
向太守舉目看去:“什么事?”
“我聽說一開始的時候,那些仙莊并沒有態度強硬的一定要殺了他,而是想過要和談,還給出了豐州稅奉二成作為誠意,但他沒有答應,于是人家那些仙宗就問他要多少。”
“他要了多少?”
福生將聽到的四句話復述了一遍,就見劉刺史和向太守對視一眼,神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這個鄉野私修出身的季憂果然是站位不清,不知道這青云天下的格局已有千百年之久,竟然會對那些早有殺心的仙莊莊主說出這等話來。
少年意氣好東西,但有時候也是會害死人的!
他這般所做作為放在戲文之中或可稱為英雄,但在現實中只能說是愚蠢和幼稚。
王法?
如今皇權都尚在仙權之下,哪里還有什么王法?
不過正在他們二人內心不斷非議之時,城頭忽然傳來一陣騷亂,城頭上的無數修仙者此刻遠望而去,全都變了臉色。
只見在通向豐州府主路上,一道身影正邁步而來,越來越近,通紅的衣衫在日光下極為妖艷,與周圍的土黃形成了鮮明的反襯。
天書院三人都是白衣,有人忍不住揚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