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雪絨花裹挾著冷風,一陣一陣。
‘咕嚕咕嚕’
車轱轆緩緩行駛著。
一架華貴的車輦,從山道之外,載入縣內。
負責值守的縣兵,見到那車輦上繡著一個藥行‘黃’字,壓根不敢盤問、排查。
陪著一張笑臉,便要將車輦迎入。
按照他們從頂頭上司,趙大縣尊處得到的吩咐。
這位江陰府來的公子哥,心氣可高著了,在府里都是眼高于頂的家伙。
自打來了安寧縣后,雖整日流年不利,但他家世畢竟擺在這。
如非必要,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干些什么都不要去管,只不聞不問便是。
反正說破天去,他黃修文也不過就是個族里的少爺,能捅出什么天大的簍子?
趙久是這么想的。
吩咐手底下人時,也是這么去做的,就當哄小孩一樣,他想干什么,就去叫他干吧。
反正年關將近,估摸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這小子看到沒什么找回臉面的機會,估計就該上船回府,找他家老爺子去了。
到時候他是求他家老爺子,找來藥行班底尋仇也好。
還是勾搭上了段沉舟仇家,要對他師徒倆發難也罷。
他愛去哪里去哪里,愛干嘛就去干嘛。
他要有本事能把段沉舟一鍋端了,報了季修狠狠打他顏面的仇。
那他趙久也愿意彎下腰,去賠個禮,道個歉,鞍前馬后,敬他有本事有手腕。
要是做不到
那還上躥下跳個什么勁?
領略完這窮鄉僻壤的彪悍風水,被狠狠打臉后,就趕緊回他的鑲金窩去吧,省得在這繼續栽跟頭,丟人現眼。
墨色深沉,大雪飄蕩。
兩個縣兵點頭哈腰著,謹遵趙久的囑咐,忙給黃修文的車輦通行。
但這一次,當他們看向那車輦后方,還多出了一批人拉著一口重棺時,不由咽了咽口水,又多問了兩句:
“黃公子,您這口棺槨”
其中,有一人借著火光,多瞥了兩眼。
而當他看見月色下。
那棺槨一旁,有一人肌膚長著細密的褐發,披著戰鎧,但露出的頭顱,卻似人似豹時,不由怔愣了下,心頭涌起寒意:
“這位是黃公子你從何處請來的高手?為何之前出城時并未見.”
話未說完。
‘噗哧’一聲!
一抹鮮血噴灑!
那豹首人身,披著鐵鎧的身影,不知何時抄起了一柄鐵環刀,上面‘滴答滴答’的,還在流淌著血跡。
“嘖,說什么廢話呢。”
他淡黃色的瞳孔,看著眼前這座屹立了幾十年,將五百里地龍窟,視作狩獵場的縣城,舔了舔嘴唇:
“以往只是聽說,可從來沒敢邁進來一步,生怕被那些個武夫高人,用強弓勁弩給射成了刺猬。”
“可這些人啊卻是忘記了。”
“地龍窟當年,可是被‘淵墟天’的氣息浸染過的,不然哪里有什么地寶山藥遍地,尋常妖物的生長速度,又怎么及得上他們獵殺?”
“雖然后面只是泄露一二,便閉合了上,而且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歷了”
“但我等久居地龍窟,盤踞山道,對于氣機最是敏銳。”
“待到今年‘四離四絕日’的最后一節,終于還是等來了‘淵墟氣’泄,修為大漲,打破瓶頸,蛻變新生!”
這原本壓低脊梁,還與人無異的身影,突然握緊長刀,不再遮掩,頭顱抬起便放聲長笑!
這笑聲,當即震醒了那車輦里,原本閉目養神,正在算計著怎么靠著‘中黃教’的逆賊,借刀殺人,宰了那段沉舟徒弟的黃修文。
隨著他一個激靈,睜開雙眼,聽到外面咋咋呼呼,心中頓時怒了,揭開帷窗便想開口叫罵:
“老黃,怎么這么鬧騰?”
“又是哪個不開眼的在這亂叫喚?”
“不是告訴他們魏壇主了嗎,幫我做事,人手什么的我都幫他們安插好,眼下就剩這最后一批了,怎么這么不安分.??”
“臥槽!”
黃修文話語剛落下。
便看見了身軀佝僂,僵硬著臉皮的老黃。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