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多年的經營化作泡沫,誰能甘心。
但就目前而言,唯有自斷雙臂才能保住最核心的部分,不至于潰散。
當斷則斷,聽起來很勇氣,但很少有人具備這種勇氣。
全然不知自己制作的藥劑為鴉帶來了什么,剛寫完一科作業的紀念打了個哈欠。
見她累了,陳默沒有強迫她繼續寫,伸手將小孩的本子合上。
“累了就睡一覺。”
車內的的空調有點低,陳默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毯子給紀念蓋上,再幫她戴好眼罩,拍了拍小孩的背部:“睡吧。”
座椅被放了下去,紀念什么都不用做,閉上眼就行了,鞋都是陳默幫忙脫的。
【咱公主可不會彎腰幫我脫鞋】
紀霆舟都是讓紀念自己把腿抬起來,讓別人給脫的。
沒辦法,太潔癖了,對他來說腳底板跟踩過屎其實沒什么區別。
享受著來自舅舅的服務,紀念聞著車內跟陳默身上味道很相似的香氣,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相當好,紀念甚至還夢到了遠在o國的紀霆舟,她看到紀霆舟在跟人說話,對方是坐在床上的,看著很小一個,似乎是個小孩。
被陳默叫起來后,紀念只記得對方好像有一雙漂亮淺淡的銀灰色雙眸。
這樣在現實中稀少的淺灰雙眸,倒是挺像沈清棠喜歡的那些紙片人才有的顏色。
小孩伸了個懶腰,張嘴咬住陳默遞來的水壺吸管,喝了一大口。
潤潤嗓子才開口:“舅舅,我們到了嗎。”
陳默看了一眼外邊昏黃的天色,輕聲道:“到了。”
因為喪女加上企業破產搬離了原本的城市,回到老家鎮上生活的陳家老兩口,就住在這里。
陳默還記得自己得知父母搬到這個地方,風塵仆仆趕來,最后被頑固的父親用棍子打走的場景。
那天好像還下了雨,他沿著山坡的石階往下走不小心還摔了一跤,跌進了溝里,最后是不知哪兒來的一頭老黃牛把他拱出來的。
“走吧,念念。”
“這里可能跟你平時生活的地方不一樣,要是不適應的話……舅舅帶你回去。”
怕小孩介意鄉村的環境,陳默開口道。
紀念沒說話,只是笑笑。
當時給兔子擦屎擦尿她都不嫌棄,更別提其他的。
陳默牽著紀念的手下了車,抬頭迎著黃昏看向這處記憶中只有狼狽的父母居住地。
陳家父母愛極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夫妻倆求孩多年,從期盼到絕望,最后眼瞧著要放棄的時候,終于懷上了。
求神告佛來的孩子,便是陳玥泠。
他們將這個孩子當眼珠子一樣疼,一切都給她最好的,將她往繼承人的方向培養。
懷上陳默卻是個意外,誰能想陳爸結扎后那點至孕率真讓他們家攤上了,夫妻倆原本想打掉的,但是陳家老太太不讓,老人喜愛幼子,最后陳媽媽還是生下了。
而一開始就不被期待的陳默降生后,一直養在爺爺奶奶這里,后來到了上學年紀才回到父母身邊,幾乎是被他姐姐帶大的。
陳家父母一腔愛意全部給了陳姐姐,他們不是不愛陳默,只是沒辦法再給他一模一樣的愛。
陳玥泠離世前,曾經給遠在他國追逐樂隊夢想的陳默打過一通電話。
但當時的陳默正在臺上表演,他沒有接到姐姐的最后一通電話。
因為喪女悲痛萬絕的陳爸爸恨透了他,狠狠給了陳默一巴掌后揚長而去。
而陳默,所有的勇氣幾乎也都被那一巴掌跟隔著雨幕也看得清晰的恨意給逼退了。
再也沒有來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