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底擱置到桌面上的聲音響起,明明不大,但莫名的,屋中所有人都聽到了。
紀念將陳老太太給她盛的解暑的紅豆沙小圓子給放到桌上。
沒什么表情的看向陳默:“舅舅,我想回去了。”
陳老太太反應過來,瞪著陳老爺子:“孩子還在這兒呢,你說這些是要干什么!!”
陳老爺子被訓斥,或許也自覺失言,低下了頭,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做生意的,非要嘴硬的嘀咕一句:“我又沒說錯。”
語氣又臭又硬的。
“念念,時間太晚了,在這里住一晚上吧。”
陳老太太眼睜睜的看著紀念從自己身邊走掉。
不過,小孩顯然沒有遷怒的意思,態度依舊的沖著老太太勾了勾唇角:“外婆,我下次再來看你哦。”
小孩子稚嫩的聲線,話中的意思卻很強硬。
說走就走。
陳默在心里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對面這么多年性格竟然一點沒變的陳老爺子,站起身帶著紀念走了。
他覺得走了也挺好,就當孝順了。
沒看魏楊的表情都變了。
以陳默對這一家子的了解,從小在混亂的鎏星街長大的魏楊,可沒有尊老的意識。
只要他想打,才不管對方到底是什么性別、年紀。
陳老太太急忙的站起身跟了過來,路過在那兒坐著一動不動的陳老爺子時,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這張嘴啊……”
“念念,下次來跟外婆說一聲,外婆給你做好吃的。”
都沒跟紀念好好說話的陳老太太不舍的看著跟在陳默身邊的小女孩。
紀念沖她擺了擺手,說好。
兩人還沒等下一半臺階,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陳默想跟紀念說話的動作一頓,扭頭看過去。
就見陳老太太跑了過來,懷里抱著什么東西,看上去像剛才回屋拿的。
陳默主動停下腳步,猝不及防被追上來的老太太塞了一大包東西。
“你這孩子怎么瘦成這樣。”
“這是我自己蒸的饅頭還有發糕,還有腌的酸菜,吃不完分一點給小一小二我聽你爸說那兩孩子現在跟著你。”
“還有這個,別看是蟲子肉可香了,回去炸著吃。”
眼見陳默沒手拿了,紀念主動伸手接過外婆遞來的塑料袋子。
里面裝著一大袋擠在一起黑乎乎的蟲子,是紀念之前讓給陳老爺子的知了猴。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手里。
“……我知道了。”
陳默動動唇,半晌才吐出這一句。
“下次還來嗎。”
陳老太太似乎憋了很久,終于將這句話說了出來,眼神小心翼翼的。
“來的,紀念也說會來。”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明顯松了口氣。
“你知道你爸這個人,他就是嘴賤,脾氣臭的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
“那年把你趕出去后,他自己也難受,還把陳建國趕出去陪著你,怕你摔著。”
陳默總算知道當時拱自己的老黃牛是怎么回事兒了。
“念念,外婆這里也是你家,不用理會你外公,他說話不好聽,你下次來跟外婆說一聲,外婆提前把他趕出去。”
紀念失笑。
陳老太太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眼神懷念又有些欣喜。
這是她女兒拼命生下的孩子,體內流著她的血。
在陳老太太的目送下,陳默牽著紀念在夜色中離開了豫都村。
看著車里那些來自陳老太太的東西。
陳默在想。
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討厭油煙味道的人,怎么就會做饅頭跟發糕了呢。
其實真相很簡單。
人痛苦的時候,為了不被壓倒,只能找點別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也俗稱——自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