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莫名的,長離身上那股毀滅一切的沖動,卻慢慢淡了。
唐玉箋伸著脖子往外探頭探腦,看了一圈后緊關上門。
“你怎么現在才來?”
她說著,按著少年的肩膀,讓他坐在屋子里唯一在那張桌子前,獻寶似的拿了個小小的食盒出來,推到他面前。
長離的神情有片刻古怪。
反應了許久,才道,“給我的?”
“不然呢。”
紙妖已經在他旁邊坐下,托著下巴緩慢湊近了一些,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快吃吧,你肯定還沒吃東西對不對?”
比想象中有趣一點的,是她的反應。
長離默不作聲,看她越離越近,自以為隱蔽的緩慢吸了口氣。
不動聲色的表象下,極端黑暗的荊棘叢生。
唐玉箋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像吸貓,可意料之外,在他身上聞到了點自己不喜歡的水腥氣。
“怎么不香了。”她睜開眼,幽幽地問。
少年不開口,眼神莫測。
唐玉箋坐直了身體,垮下臉,心中涌起一種滿懷期待吸貓卻吸到了一只假貓的焦躁。
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什么,她從他的衣服上捏起了一片閃閃發光的物體。
“這是魚鱗嗎?”她無法理解,“你今天去抓魚了?”
長離沉默良久,“去水邊走了走。”
“走出來這么大的魚腥味?”
這種味道像極了滄瀾族人會有的味道。
唐玉箋不喜歡。
被勾起了不好的記憶,她有些發愁,“滄瀾族的人不會再找過來吧?”
“不會。”
長離在一邊開了口。
他盯著唐玉箋的手背,長時間一動不動也不眨眼的姿勢讓他看起來有些詭異,像一尊漂亮的玉雕人偶,失了幾分真實感。
手背上的疤確實不太好看,唐玉箋被盯得渾身發冷,將手縮回衣袖,卻忽然被人捉住了手腕。
“怎么一直不好?”他的聲音很輕。
唐玉箋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可對方力道很大,不但扯不出來,連手腕都開始感到一陣隱痛。
“我的傷都很難好的。”她蹙起眉,“你抓得太緊,弄疼我了。”
少年聽不見一樣,輕輕地撫摸著唐玉箋的手背。
緩慢地,用濕紅柔軟的唇瓣在糜爛的傷口上貼了貼。
“他們都要死了才是。”他冷冷地說。
唐玉箋沒聽清,“嘀咕什么呢?”
她掙扎的幅度不大,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溫熱的書卷氣息。
長離抬頭,定定的看著她。
直到唐玉箋表情變了,露出點害怕的神情,才不緊不慢的松開手。
后背爬滿了毛骨悚然的怪異感,唐玉箋低頭看了眼,手腕留了一圈紅痕,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明顯。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你是不是有病!”
看看他干的是人事兒嗎?
唐玉箋嘩的站起來,滿臉寫著氣抖冷,“你要記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提醒,“你現在是爐鼎,知道嗎?爐鼎要有爐鼎的樣子。”
少年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爐鼎是什么樣子?”
這倒是個問題,唐玉箋也不知道。
但不妨礙她惡向膽邊生,“當然是溫柔小意百依百順,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讓你端茶你就倒水,總之一定要聽我的話!”
少年安靜的聽她把話說完。
緩慢地消解著陌生又新鮮的情緒,匱乏的認知讓他一時間沒能分辨出這種感覺是什么。
但格外有趣。
等她終于停下,長離點頭,唇角彎起一抹笑意。
“好,聽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