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巨大的畫舫燈火通明,猶如水中蜃樓。
今日,也是極樂舫在冥河上開門的日子。
周遭熱鬧了起來,各式各樣氣派的船只如下餃子般緊密排列,寬闊的河面愣是水泄不通,唐玉箋這艘小船險些擠不進去。
極樂畫舫名貫六界,這兩年名聲愈發大了。
今日妖琴師要開曲,吸引了無數妖仙鬼魔紛紛前來一睹舫上美人風采。
船頭,輕紗曼舞的舞姬們正隨著琵琶聲翩翩起舞,燈籠懸浮在船舷兩側,許多妖魔鬼怪在圍觀喝彩。
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雕梁畫棟,燭影交錯,紙窗上美人圖栩栩如生。
唐玉箋懨懨地坐直了身體。
“要上船了,精神點吧。”
畫舫外人頭攢動,唐玉箋艱難地擠到小廝身后,被他拉著躍上畫舫。
要回去了,也代表又要面對他了。
不告而別,他定是要生氣的。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一群小廝從舷側跑出,火燒眉毛般焦急。
幾個管事的妖在西苑的小樓下張望,不敢大聲喧嘩。
前甲上隱約可見幾位來頭不小的貴客,衣袍華貴,氣場可怖,貴客身邊的隨從也焦急得團團轉,其中一個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不慎撞到唐玉箋,她半邊肩膀頓時麻木。
還未站穩,唐玉箋便被泉護在身后,他主動彎腰曲背,向那隨從賠罪。
隨從眉毛倒豎,惡狠狠的兇他,“沒長眼啊!”
泉的腰彎得更低了。
只是這會兒隨從也沒功夫管他們,揮手將泉一把推開,轉身扎進了水中。
窄而長的身體頃刻幻化成黑尾鉤蛇,擺動兩下消失在水中,看起來,至少有三百年的道行。
這么混亂的局面,在極樂舫上倒是不多見。
唐玉箋抬手攔下一名妖奴,問他,“這是發生什么了?為何舫上如此混亂?”
妖奴臉都急紅了,“琴師言明今日只奏一曲,貴客們爭搶位置,誰知有人趁亂動了手!”
“沒人去攔嗎?”
“攔了!但重點不是打起來了。”妖奴說話大喘氣,“是有仆從借機摸了琴師的琴……”
這下連泉都嘶了一聲。
竟然有人這么狂妄,敢碰琴師的琴?
“然后呢?”唐玉箋打斷對方的嘶嘶聲。
“然后琴師就生氣了啊,當場便沉了臉色,棄琴離宴,今日恐不再奏樂。”
泉蹙眉,“可是,聽說戌時河神要大駕光臨……”
唐玉箋問,“他不撫琴,河神大人來了聽什么?”
“我哪知道,此事驚動了舫主,親自去請琴師再奏一曲……”
“可琴師拒了。”
極樂畫舫停在冥河上半年有余,今日是第一次開曲,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貴客。
太古虛的大妖,酆都鬼國的神宮,魔淵的大護法,甚至還有冥河的主人。
畫舫根本得罪不起。
小廝咂嘴,“何況,河神先前已經派了數個陰官送來禮物,無根紅蓮繞著畫舫環了三圈。
如此大的排場,妖琴師現在閉門不出,麻煩大了。”
唐玉箋默默想,他好大的脾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