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同離開的還有酆都城的城主,鬼國的陰官。
隨著貴客離席,寬闊的船頭響起密集恢宏的鼓聲。
無數個樂伶身姿怪異,穿著嘩啦作響的衣裙跳儺戲。
唐玉箋沒有去湊熱鬧,坐在船舷上啃青果子,末微的妖怪們不允許露面,紛紛退避三舍。
她瞇眼眺望遠處,好奇地問,“他們為什么戴面具?”
“那是儺戲,又稱鬼戲。”
一同偷懶的妖奴努努下巴,“這戲是祭神跳鬼的,明日是中元,燒金紙放河燈,取悅的……是河上那位。”
“河上哪位?”
唐玉箋隱隱有預感,向后抬頭。
看到一方遮天蔽日的巨大輪廓。
高山般巍峨恐怖的黑影,垂頭俯瞰畫舫,奢華的河上蜃樓在它的襯托下仿佛一片孤葉。
恐懼感不受控制彌漫上心頭。
“不可抬頭。”
妖奴的提醒響起。
唐玉箋猛然清醒過來,一陣后怕。
這道黑影的威壓太過磅礴,她一介小妖,剛剛險些散去靈識。
“為什么取悅它?”她費力咽下嘴里的果子,小聲問,“它是什么?”
“夜游神。”
“什么是夜游神?”
“司夜之神,會招來不幸。”
說是神,但不是真神,更不是正神。
“這世上不是已經沒有神了嗎?”唐玉箋疑惑。
轉生這些年來,聽說的都是六道只剩下仙,諸神魂歸天地……哪來的神?
“夜游神是諸天靈氣自然孕育而成的荒野靈體,玄之又玄,會招致不幸,都是涉及天道的說法。”
它們的來歷大多與上古有關。
現在的仙妖鬼魔,都不愿招惹這種沾染了神力的天地靈體。
酬神還愿的儺戲,便是驅儺祭神,希望夜游神不要靠近。
唐玉箋不明覺厲,腦袋更低。
生怕與那磅礴的黑影對上視線。
幾個妖奴交頭接耳,有人壓低聲音,“不過,你們知道夜游神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嗎?”
“為什么?”
那妖繼續故弄玄虛,“你們知道河神和酆都城的城主,為什么也都著急走了嗎?”
唐玉箋著急,“你快說吧。”
拖夠了長腔,妖怪說,“因為天族有位大人歷劫,轉世投成凡胎,此刻就在人間。”
“所以?”
“所以這夜游神便是感靈氣動蕩,出現在這附近的。”
唐玉箋聽得專注,若有所思,“怪不得我今日在南風樓看到了天族,他們都是為那歷劫的大人來的?”
“應該是。最近鬼門大開,鬼魅眾多,今日連夜游神都出來了,那些大人怕耽誤了仙人渡劫,壞了命數都擔待不起,所以才匆匆離席。”
頭頂的影子淡了,儺戲也跳到了尾聲,幾個湊在一起聊天的小奴們散開。唐玉箋忽然拉住八卦最多的妖怪,問他,“你知不知道神仙是什么?”
“神血?”妖怪問,“神仙的血?”
唐玉箋搖頭,“不知道,一滴血平白可以多上近千年的道行,能讓兔子一夜成精。”
“怎么可能有那種東西,你聽誰說的?”
唐玉箋掐著手指頭算,“如果世上真有一滴便可多上千年道行的血,那多喝兩滴不就能成仙了?”
“不可能,真有那靈丹妙藥,早被人搶破頭了……許是別人胡說八道,逗你玩的。”
唐玉箋想想也是,她養了長離這個爐鼎這么多年,抱著他舔半天血才堪堪補足一點妖氣。
那兔官嘴里估計沒幾句是實話。
“不過……”妖怪語氣一轉,“傳說大荒西昆侖的鳳凰,一滴血可抵千年道行。”
“鳳凰?”
“可那都是傳說。”小妖怪擺擺手,“你信那些還不如安分修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