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突然,浮月公子像是被生面孔驚到,他的目光落在亭外的少年身上,臉色變了變,無法移開視線。
少年的面容精致得幾乎不真實,勾魂奪魄,甚至比那些閣樓中以美貌著稱的小倌還要動人心神。
詭譎的吸引力猶如一張遮天蔽日的巨網,逃不開掙不脫,令人生懼。
“公子,這是長離,是我的……”唐玉箋難以啟齒。
爐鼎兩個字燙嘴似的,怎么都說不出來。
當晚,長離變得很是奇怪。
唐玉箋做完了管事吩咐的東西,回房休息,一踏入屋內,便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狹窄的屋內彌漫著濃郁粘稠的異香,床底存放的木匣連同里面的珠子一起碎裂在地。
長離跪坐在地,渾身衣衫浸出殷紅的血跡,手腕腳踝上浮現出鮮紅的咒符,隱隱破裂成無數傷口,鮮血順著咒文滴落,染了滿地鮮紅。
“長離?”唐玉箋捂住口鼻,艱難的靠近。
渾身浴血的少年微微側頭,面容隱沒在陰影之下,血紅的咒符如活物一般密密麻麻地在他的肌膚上蜿蜒,卻莫名透出陰森詭譎的矛盾美感。
長離的金眸被血色遮擋,緩慢轉動,凝住她的臉,“阿玉?”
唐玉箋急忙點頭,慌張的去捂他身上的傷口,滿眼都是心疼。
然而,他像對疼痛毫無知覺,拂開她的手,靠近她。用雙臂輕柔地環繞著唐玉箋的肩膀,緊緊地依偎著她,像冷極了的人在尋求溫暖。
漸漸地,如同蛇一般,將她纏緊了,牢牢地禁錮在自己的懷抱之中,仿佛要將她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微涼的鼻尖輕觸她的頸側,溫熱的血液渡過來,滲透了她的衣裳。
“阿玉,我不傷害你,但他不配,他太臟了,你不該與他親近。”
“阿玉喜歡聽琴?以后我撫琴給阿玉聽,如何?”
“我在這里,你怎么還看得到別人……這可不行。”
“阿玉,那是他自己選的路。”
“咔嚓”一聲,浮月公子送的簪子斷開,碎片散落一地。
唐玉箋被他嚇到,大氣都不敢喘,害怕地想,長離流這么多血,不會死吧?
“長離,你怎么了……”
少年用臉蹭了蹭她的發絲,手指輕輕插入唐玉箋發間,緩緩撫摸。
“阿玉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她剛想要回答,卻被他打斷。
“阿玉怎么可能明白。”他輕聲說道。
“我來告訴阿玉。”長離說,“喜歡的感覺,就是疼。”
何為喜歡?
長離不需要深思,因為那些將他囚禁在血陣中的老東西們已經給了他答案。
殺器不需要七情六欲,他必須無欲無求,這樣才不會生出反抗之心,變得易于控制,所以如果殺器動情,便會被血咒噬身。
喜歡就是刺痛,是傷害,是流血,這樣便不再敢于去喜歡。
唐玉箋看向他。
他說得很認真。
她被引著,問了一句,“那你疼過嗎?”
長離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睛。
“我無時不刻都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