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縈繞著陌生男子輕蔑的語氣,和將自己視作可以隨意擺弄的物品般的態度,渾身緊繃,腦海里交錯著恐懼,壓抑,顫栗,像是有寒冰一寸一寸將她凍住。
她想回畫舫了。
“嚇著你了?”
燭鈺緩和了聲音,不再繼續嚇這只傻兔子一樣的妖怪,他已經收獲了滿意的效果,也意外自己一反常態的卑鄙。
“沒事了,只要你……”
話音未落,一聲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劃破寂靜,整個大地都在劇烈震動。
遙遠之際傳來一聲撼動天地的嘶鳴,燭鈺倏然回頭,身上滌蕩出冷冽恐怖的威壓。
唐玉箋眼睫一顫,一滴淚珠從她的睫毛上滑落,她的目光轉向一旁,驚恐地看到遠處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血紅。
半邊天空都似被火焰吞噬,映照得她的臉龐也泛起了紅光。
過分刺眼的光芒穿透而來,卻被庭院外的無形屏障所阻擋,唐玉箋雖然沒有直接感受到那股熱浪,卻看到周遭的房屋樹木都被沖擊得搖搖欲墜,飛沙走石。
外面發生了什么?
唐玉箋心頭一跳,有種非常不好的直覺。
燭鈺抬頭,迅速結印,對盤踞在頭頂上方的黑龍命令,“保護師尊。”
霎時間天地風云變幻,仿佛有什么狂烈的東西在將大地生生劈開。
燭鈺凝眉。
感覺到神息湮滅重歸天地,靈氣散布反哺大地,四面八方許多飛禽走獸剎那之間成了驚,人間也受到波及。
被他一時輕視的妖怪忽然動了,又一次死死咬住他的手指,像是除此之外什么攻擊之法都不會,圓鈍的牙齒捻在指根上,口腔泛著一股不可思議的熱意,濕潤而柔軟。
燭鈺垂眸,喉結微微滾動,幾乎不可察覺。
墨藍的瞳仁里映著猩紅詭譎的天光,已是一片晦澀。
妖怪下了死口,像是孤注一擲寄托了所有細微,想要將那根手指生生咬掉,可他一動不動,像是感覺不到痛。
他原以為她還要有什么動作,卻見她忽然一個后仰,原來剛剛的撕咬是虛晃一招。
自她背后不知什么時候打開了一柄卷軸,在燭鈺失神的片刻,已經裹著她跌跌撞撞掠出門外。
庭院的結界在黑龍離開時破了,她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被小妖怪用牙尖輕輕磕過的地方發酥發麻,燭鈺垂在身側的手上,沾著一絲血跡,不是他的。
紅白相交,分外刺目。
食指輕輕碾過指根,蹭了蹭。
房門打開,侍衛閃身出現,“太子殿下,是百里外的冥河之上,司夜之神隕了。”
夜游神不是真神,更不是正神。
是諸天靈氣自然孕育而成的荒野靈體,亙古而來的上古靈體。
燭鈺緩緩抬起眼,手中緊握著的某物硌得生疼。他松開手掌,一塊白玉躺在那里,質地不明,像是天地打磨渾然天成,上面已經有了裂紋。
是一段卷軸的軸承圓邊。
太子目光遙遙掃向暗紅翻涌的天際,少頃,開口,“師尊那里?”
“天有異象時,命官大人就吩咐眾仙下了結界,并未驚動仙尊。”
人間也護了起來,除了最靠近冥河的這座城池驚醒的凡人們需要洗去記憶,并無什么不可挽回的災禍發生。
“嗯。”
太子揮手讓人退下,侍衛躬身,就在退出房門時,看到殿下低垂著眼睛,目光集中在他的右手上。
手指清晰分明,如同冰冷的玉石,掌心握著下一截看不出名堂的白玉軸。
心里忽然就浮現出些許疑惑。
殿下封閉了整個庭院,召出了騰龍法相,院子里滿是殘破的樹枝和落葉。
如此大的陣仗,為何房間里里卻空無一物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