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沒有窗戶,寬厚的門整整一夜都沒有打開,透不進絲毫光線,讓里面的人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揮散不去。
躺在地上的人血液幾乎流干,身體上明明什么都沒有,卻能一直聽到咯吱咯吱骨骼被壓斷的聲音。
無望無助,沒有任何轉機的可能。
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地上的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高挑冷峻的身影踏進來,關上門,轉過身,看到地上的人停頓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來這里還關著一個人一樣。
極度冷淡的眉眼浮著輕蔑與不耐。
青鸞掙扎得更加劇烈。
他太痛苦了,不熄不滅的琉璃真火在他體內蔓延,一點一點燃燒著他的神魂肉身,血肉百骸。
如果他在這場真火中死去了,甚至沒有轉世的可能。
‘放過我……’他發出嘶啞無意義的哼吟,張開嘴只有血水往外涌。
前一日夜里,鳳君從瓊樓高閣內走出,并動作輕緩地關上門時,青鸞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早前瓊音便警告過他不要靠近那座樓,可在畫舫這段時間,青鸞眼中的鳳君實在太過正常,他甚至見過他和一個微末的小妖坐在池塘旁剝蓮蓬。
他的腳步很輕,動作柔和,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這種親和讓青鸞產生了錯覺,甚至一度忘記了昆侖逆天大陣里只知殺戮的兇煞血風。
直到他轉過頭,眼眸沉到像在看死物,“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
這間屋子,是畫舫的舫主的。
舫主沾著一點返祖的血脈,每到嚴寒之地,便會進入四面不透風的房間,陷入沉眠。
長離將手中的東西處理干凈。
一點火光映照在他眉眼間,身后的地面上,青鸞口鼻間溢出琉璃真火。
那些燒盡了他內臟的火焰,找不到燃料,爭先恐后地從他身上所有孔洞鉆出來,一點一點地將他燃燒殆盡,只剩一層薄薄的灰燼。
長離認真細致地處理干凈手上的東西,隨即轉過身,在地上一片灰燼中拿出一片流淌著璀璨金光的長長尾羽。
這根羽毛,長離很熟悉。
這本就是他的東西。
鳳翎。
修長的手指間捏著的金紅色羽毛,在晦暗的房內流淌著細膩璀璨的鎏金光澤,絢爛奪目。
傳說中,鳳凰不是一只鳥,而是一對鳥,鳳公凰母,比翼雙飛。
然而諸神寂滅,魂歸天地世間,天道不允許世間再有神,最后的神裔只剩下了形單影只的幼鳳。
為了控制住諸天最后的神族血脈,曾經西荒朝拜神山的諸多大妖世家,在幼鳳看看涅槃出世時,割去他的一縷魂魄,讓他不再有七情六欲。
同時又取走了他的鳳翎,用來降下禁咒,控制不受約束地兇神。
天地間只剩下鳳,那割下的魂魄就用邪術做成‘凰’,變成控制鳳的枷鎖。
魂魄之間會天然形成吸引,冥冥之中牽引著鳳向‘凰’靠近,這是西荒世家用來控制血鳳的最后手段。
可無人知曉。神族后裔強大的修補能力,他在逃離血陣后,又一次生長出了殘缺不全的七情六欲。
長離想要做的,是鳳凰。
現在鳳翎找回來一根,那么其余的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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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箋是在長離消失的第二天傍晚,才見到他。
彼時她正坐在窗旁,親眼看到他緩緩從水里走出來,渾身濕淋淋的,像只兇煞美艷的水鬼。
唐玉箋不知道他為什么隔了一天才出現,只看到他回來的時候,手里拎了一個漆黑的神蔡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