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美人惶恐不已,跪在地上不住認錯,被兩個護衛反剪著手臂壓了下去。
太子一個抬眼間,看向云楨清。
“云卿,靠近些。”
他拿起掉落在地的香盒,抬手舉到云楨清面前。
“云卿不是病了嗎?這個可是好東西,能止痛……”
云楨清垂眸看向那個太子遞來的小小玉盒,他知道這散劑是最早是用于治療傷寒病癥的,由鐘乳、硫磺、兩色石英和赤石研磨而成。
藥劑燥熱,嗅聞服用后可以讓人全身發熱,只能吃冷食來散發藥性。
這方子不知什么時候傳進來的,上京的名門貴子紛紛開始服用。
長期吸食之后,皮膚會變得白嫩細膩,也會越來越薄,只能穿柔軟松垮的綢緞云錦,稍微粗糙一點的布料,便會磨得皮膚生疼,甚至漸漸潰爛。
朝中多番禁止此種藥粉蔓延,可漸漸的,那些人不知是被何人引著,也開始吸食這類散劑。
直至現在,無人再提。
眼下,這些名門公子甚至東宮太子,竟然公然聚在一起吸食。
云楨清不動聲色地說,“子清來的不巧,今日已經服過藥了,再用這些藥性會相沖。”
對比起上次離京前,太子已經消瘦許多,不只是太子,滿屋子名門貴子都消瘦許多,眼下泛著青灰,一個個身上皆有中毒之兆。
桌子上擺的盡是冷食,許多美人小倌手里拿著蘸了冷水的錦帕,在他們身上細細擦拭,用冷水給他們發熱的身體降溫。
云楨清收回視線,對上太子陰桀的眼神。
“原是云卿看不上孤這東西。”
云楨清起身溫言道,“剛剛酒沾濕了衣裳,我去換身衣服再進來。”
隨后不顧太子沉下來的眸光,拂袖離去。
出了門,他的表情冷了下來。
一邊是水旱洪災,一邊是國庫虧空,可這些名門公子竟還在這里吸食散劑。
樓外一陣歌舞升平靡靡之音,像是處在極樂盛世,可云楨清知道這個朝代氣運將盡,眼前俱是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他起身往下走,侍從跟上來問他,“世子這是要去哪?”
云楨清說,“備馬回府。”
穿過九曲長廊,正往外走,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細細軟軟的,帶著一股可憐兮兮的意味。
“公子,再喝一杯吧。”
云楨清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到黑發垂肩的少女正坐在一桌錦衣玉帶的少爺面前,拍手擦著眼淚。
嘴里念念有詞,“是的,我就是從那偏遠的小山村里一路走來尋親的。若是各位公子行行好,今日多買幾壺酒,我便能多從龜公那里拿些銀錢,早點贖身,離開這個地方,去找我那十年未歸、生死未卜的阿姐。”
一旁的公子滿眼憐惜,可還是露出狐疑之色,“你剛剛說的是去找你的阿兄……”
小姑娘立即改口,絲毫不慌,“對對,去找我那十年未歸、生死未卜的阿兄。”
公子看她哭的可憐,立即多要了幾壺酒。
正在唐玉箋喜滋滋接過銀子之時,聽到他問,“這位公子,為何站在此處不走?”
抬眼望去,才發現對方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越過自己,看向她身后。
她順著視線回過頭。
毫無準備的對上了一雙潤澤的眸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聽到對方聲音溫柔,慢條斯理的問,“阿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