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他開始好奇了,那個整日纏著他嘰嘰喳喳的姑娘突然變得安靜。
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前那樣說,“我要留下來陪你。”
而是說,“等你記起我,我就離開。”
云楨清檢索記憶,無從得知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現在這份疏遠從何而來。
他問,“若是一直想不起呢?”
唐玉箋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如果他一直想不起,還這么整日要趕自己走,自己還有沒有必要留在這里。
當初她會留下,是因為那時的云楨清想讓她留下。
他現在不想讓她留下了,她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
“你要去哪?”
“總之,會離開人間。”
“離開人間?”
唐玉箋點頭,毫無芥蒂的坦誠了自己并非凡人的身份。
可云楨清只是茫然了一瞬,就接受了。
他注意到的只是,“為什么告訴我你要去哪?你不是說過,我們拜過堂,是夫妻嗎?”
唐玉箋揚眉,像是有些驚訝他說出這話,“那是騙你的,你也信。”
自從他醒來的那天起,廢黜太子之位后,心中那種空了一塊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可此刻又一次出現了,向下墜著,沉甸甸的,讓他有些無法承受。
云楨清良久地注視著她,就在姑娘看了一眼天色,似乎想要提醒他該出去了的時候,云楨清突然開口說,“或許我忘記了許多東西。”
他語速很慢,說得很認真,“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
最后一場雨過去后,寒風凜冽,樹葉凋零。
上京進入了冬季。
今年的雪姍姍來遲,小寒那日夜晚才從天上飄落。
那夜,云楨清犯了藥癮。
他已經許久沒有發過癮了,這次身上的躁動和疼痛來得格外洶涌,半夢半醒的朦朧中,一些零散的碎片也混入云楨清的夢中。
他感覺到有人正很輕地為他拭去額頭上的汗水,靠近了,手心落在他的額頭,擔憂地說,“你好燙,好像發燒了。”
云楨清在夢中掙扎。
他的眼皮微微顫動,心口也快速地跳動著。腦海中浮現出林玉嬋的臉龐,但他突然搖頭,一陣心悸,背后冒出了冷汗。
不,不對。
那些明明是親身經歷的畫面,雖然不知道到底如何不對,可就是不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他感到困惑,為何在夢中看到林小姐會讓他感到如此陌生和不安?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起,他和一個姑娘在山林中奔跑,仿佛在逃避著什么,一路走進了綠瓦金磚的城隍廟。
云楨清從夢中驚醒。
身下的衣衫已經濕透了。
窗外透著天光,癮癥在緩緩褪去,熬過這次,可能以后都不會再有。
他匆匆穿上外衣,院落里到處銀裝素裹,眼前的景象讓他腳步一頓,屋頂、樹枝、水渠,無一不是純白。
他的第一反應是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