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桑池原本冰下去的血驟然熱了起來。他像是不會說話了,牙齒磕磕絆絆下,半張臉像在抽搐。
“我沒錯……”
"有人害我,不,是妖......!"
“放肆。”
隨侍蹙眉,這般瘋言瘋語,實在污了仙君的耳目。
正欲呵斥,卻聽身后傳來一聲清冷的嗓音,“妖?”
玉珩仙君眸光微動,月白色的衣袂恍若山間白雪。
身后隨侍低聲道,“仙君,聽聞殿下近日與內門一位弟子相交甚密,那弟子修得仙身前,本是妖。”
玉珩仙君沒有開口,就是示意隨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殿下一直在教導其仙術和身法,還讓她留住在金光殿,已三次為那弟子破例。"進言者聲音壓得更低,"據說......二人時常形影不離。"
“燭鈺?”
“是。”
一番對話落入桑池耳朵里,他愈發激動,連聲道,“對,是妖!有妖混入了仙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了太子的視聽,將我坑害至此。”
桑池不敢說天族太子有錯,便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妖的身份上。
只需說太子是被迷惑了,事情就沒那么不可挽回。
見玉珩仙君真的頓下腳步,他連忙又道,“仙君,我也出自云氏。我父親是云桑君,我是云氏后人!”
隨侍眼神復雜,終于察覺了這弟子想干嘛。
抿了抿唇,準備將其喝退,卻聽到身側的仙君問,“云桑?”
“是!是,仙君您記得家父?……殿下被妖蠱惑,說我坑害同門,父親也因此被牽連,褫奪了碧霄宮主封號。但這都是誤會!是那妖……”
桑池一邊說,一邊暗自慶幸。
幸虧他遇到了玉珩仙君,這簡直是上天在幫他。
只是他想不明白,為何父親云桑君之前甚至被褫奪了宮主封號,還不愿去找玉珩仙君求情。難道是因為覺得難為情嗎?
可玉珩仙君看起來清冷疏離,氣質卻并不像他父親口中那般可怖,神情甚至稱得上溫和。
果然,他聽到玉珩仙君問,“云桑現在何處?”
桑池忙道,“在仙境云府。”
接著,只聽仙君嗓音溫和,緩聲問道,“既已犯錯,為何還活著?”
四周一片死寂,連霧氣都快凝固。
……
“鎮邪塔?”
太虛門處,唐玉箋錯愕抬頭,“玉珩仙君不是太虛門的仙君嗎?為什么會入鎮邪塔?鎮邪塔里關的難道不是邪魔嗎?”
“因為玉珩眼中非黑即白,無一絲人情,只有對與錯,毫無回旋余地。”
太一不聿神色淡淡,“也就是,冷心冷肺。”
唐玉箋不解,“因為這樣,就要將他關進鎮邪塔?”
“對,因為這樣。”太一不聿,“若是太過正,便是邪。”
唐玉箋像聽到天方夜譚一般看著他。
滿眼難以置信。
“在仙界,大多數仙人即便高高在上,也仍會多少有些人情溫度,可玉珩沒有。”
“他如同被篆刻好的戒律法條,森嚴,不容置疑。”
“在他的眼里,沒有所謂的‘迫不得已’,沒有‘情有可原’。無論犯下何種過錯,無論背后有多少無奈與苦衷,都絕無通融的余地。”
“他所行之處,唯有規則與秩序,不容一絲僭越。”
太一眼神憐憫,看著唐玉箋的眼神多了些說不清的意味。
“正是如此,他必須去渡劫,嘗遍世間之苦,體會蒼生之痛,若他繼續以這般無情的姿態存在于世,那么,他將成為蒼生的劫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