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抬手一扇門,門內漆黑一片。
是空的。
再推開一扇,里面仍是空無一物。
直到第三扇門——
一道人影背對著她。
她緩步走近,還未觸碰,便看見那人垂下的手臂泛著死寂的青灰。
是個死人。
大抵是先前那些海商扔下來的活祭。
后面陸續又推開幾扇房門,屋子要么是空的,要么關著死人,要么就是吞放了一些寶物箱匣,大抵也是那些海商上供來的。
唐玉箋猜測,自己或許是在海中邪祟的老巢。
她收回手,繼續前行。
忽然,遠處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有人受了傷,在痛吟。
唐玉箋遲疑片刻,從旁邊的屋子里撿了個燭臺握在手心,放輕腳步,朝聲源處走去。
長廊原來不是沒有盡頭。
走過一道拐角,視線開闊了許多,生滿苔蘚的廢棄庭院里,有個人倒在地上,身上纏滿了藤蔓水藻,像是被束縛住了,兩只手背在身后用力拉扯著。
唐玉箋觀察了一會兒,見那人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就抬步走近。
細看一番,竟有些面熟。
她幾步上前蹲下,伸手將那人翻過身來。
兩人四目相對。
她驚呼出聲,"璧奴?
男子臉上黏著濕漉漉的亂發,那張精致蒼白的面孔帶著些陰柔之美,熟悉又陌生。
璧奴緩緩睜眼,墨綠色的眸子凝在她臉上,"小玉?
“是我!”唐玉箋錯愕的將人扶起來,臉上的驚訝無法掩飾,“璧奴,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身上很濕,帶著一股水腥味。
暗綠色的眼瞳折射著昏暗的燭光,顯出一層古怪的光暈,長長的眼睫遮掩著,讓人一時無法看清他的神情。
唐玉箋后背倏然爬上一股冷意。
像是一種古怪的,本能抗拒的反應。
“被抓來的。”他開口,打斷了唐玉箋的思緒。
那張臉依舊是熟悉的輪廓,卻又與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他變得愈發精致,肌膚如玉般冷白細膩,不見半點瑕疵。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更添幾分陰柔之美。
如今的壁奴,竟已出落得如此漂亮,幾乎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
“快起來。”唐玉箋抬手為他解開繩索,出乎意外地發現,那些藤蔓并不難解。
將人從地上扶起來,她才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璧奴的目光癡癡地黏在她臉上,“小玉,我好多年沒見到你了,你跟以前一樣,好像沒有變過。”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都帶著一股呢喃的意味。
唐玉箋摸摸自己的臉,忍不住說,“怎么會沒變,我在很努力的修煉,難道不應該變漂亮了嗎?”
璧奴著急的改口,“我說錯話了,你變漂亮了小玉,你現在很好看……”
“停。”唐玉箋有些不好意思,移開話題,“你當年去哪了?為什么忽然從畫舫上消失了?”
壁奴一愣。
反問她,“小玉找過我嗎?”
“當然。”唐玉箋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問,“你那時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了。”
“是嗎……”
璧奴垂下眼簾,語氣變得有些古怪。
“是妖琴師。”
他的手突然覆了上來,緩慢地包裹住唐玉箋的手背。
冰涼的觸感帶來異樣的感覺,像是有細微的鱗片碾過肌膚。
唐玉箋說不清那是什么感覺,只覺得身體陡然緊繃,一種莫名的心悸感從指尖蔓延至全身,令她不自覺地顫栗了一下。
“……妖琴師治好我的眼睛,卻要我下船,不許再見你,也不準和你再說一個字。”
璧奴表情扭曲了一下,抬眼時又變回了癡癡柔柔的模樣。
“小玉,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他語氣急促,問的很快,“吃了什么喜歡的東西嗎?睡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唐玉箋搖頭,強壓下不適,打斷他的迭聲,“璧奴,先不說這個,我們先想辦法出去。”
“出去?”
璧奴一愣,訥訥點頭。
“是……是要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