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原本不敢說的。
她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那雙金色的眼睛,雙膝一軟,只剩下臣服的本能。
沒反應過來之際,就什么都說出來了。
“弇州。”
妖皇喃喃自語。
有種要將她全族覆滅的感覺,“原來她在那里……”
這語氣,讓女妖品出了點不一樣的意味。
妖皇的面容隱匿在陰影之中,唯有下頜的輪廓在微弱的光線下若隱若現,詭譎的猩紅紋路如滲開的血液一般順著脖頸一路蔓延至側臉上,卻并不讓人覺得難看。
相反,極致的紅色襯得他那張如玉的面龐透出一種邪異危險的美感。
女妖的視線被模糊,不敢再直視妖皇。
她曾聽聞,這位妖皇患有頭疾。
每當頭疾發作,他便會墮入魔障一般,大開殺戒,罪孽滔天。
傳說他奪上任妖皇之位時,昆侖天罰轟鳴不止,雷霆萬鈞。
所有膽敢反抗的妖族,或是恰巧出現在昆侖的大妖,皆在頃刻間化為血泥,融入昆侖的山石之中。
那一日,他血洗了無數氏族,屠戮了數不清的生靈。
青衣被鮮血浸透,染成了刺目的緋紅。
舊時昆侖神山化作一片巨大的血池,血水與雨水交織,順著山勢奔流而下,又匯入冥河,引得萬鬼沸騰。
而傳說他頭疾發作的標志,好像就是他臉上此刻不斷蔓延擴散的詭譎血紋。
妖皇……是頭疾發作了嗎?
女妖不敢細想。
身體抖如篩糠,幾欲癱軟在地。
卻聽到那道冷淡的嗓音又問,“你們讓她來害我的?”
“……”完了呀。
女妖頓感大事不妙。
新皇像是認識剛剛那個侍奴的。
她額頭貼地,低聲囁嚅,“陛下,陛下要尋剛剛的小奴?我這就讓她回來……”
“不,”頭頂的聲音淡淡地命令道,“讓她繼續害我。”
女妖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陛、陛下……您說什么?”
妖皇側目看來,“你們今日想讓她下在酒里的東西是什么?”
“醉情蠱……能讓您對今日的舞姬傾心不忘。”
“不行。”他語氣沉下去,“讓她來刺殺我,近身,下毒或是用法器,都行。”
女妖聞言,渾身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臉色也頓時慘白如紙。
“或者……”對方目光依舊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鎏金雙瞳在昏暗中似有光暈彌漫,“讓她來,讓我傾心于她。”
但其實,根本無需如此。
要他傾心,何須下蠱。
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傾心了,只是他的心她并不想要。
長離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緒,“算了,還是要她來刺殺我。”
“……”女妖徹底愣住,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實在聽不懂。
長離側目,自上而下睥睨,“你們氏族,所求何物?”
“回陛下,我們山君并、并無不臣之心,只是想要同陛下交好,保弇州崦嵫山諸妖氏族繁榮昌盛……”女妖戰戰兢兢地答。
繁榮昌盛?
恰好,這點極易容易給予。
“弱水以南,北海以西,都歸你們。”他語氣平靜,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這座金玉城也可以給你們。”
“但條件是,讓她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