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亂中出錯,不得不重新掐訣。
她身上原本就沒有多少仙氣,剛離開無極時,岱輿仙人就提醒她要少食人間五谷,以免染上濁氣。
可惜她此次下界太久,身體像沙漏一樣,把仙氣全漏光了。
如果不是之前在無盡海玉珩給她的太多,早就一點術法都無法使用。
她勉強掐了縮地成寸,但這次效果差了許多。
好不容易出現在不知是哪兒的墻根下,緊接著就聽到背后有人喊,“他們在那兒!”
唐玉箋心猛地一沉,用卷軸扶起長離就逃,一手飛快地掐訣。
幾次都未成功,她只得轉過彎,在地上迅速擺了個三角陣,將長離放進去。
長離拉著她的手,“你呢?”
唐玉箋搖頭,“我不行,我身上仙氣漏光了,一次只能送一個人,你先去,我隨后去找你。”
轉角處,幾道身影出現。
“我倒小看了你這侍奴。”有人咬牙切齒。
“早知道先殺了你。”
唐玉箋迅速擋在長離身前,手腕一轉,從身側拔出銀霜劍,卻在下一刻倏然僵住,她的手竟無法動彈。
后方,一個妖不知施展了什么術法,她的半邊身體像是中了毒,麻木得毫無知覺。
背后金光驟然亮起,是陣法成了,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視線天旋地轉。
她被人一下推進了陣法中。
唐玉箋錯愕地抬頭,只來得及看到長離難辨的目光。
眼前光芒一變,她已經出現在另一處林子里。
巷子里。
幾個妖將只來得及看到金光閃過,那名侍奴就消失了。
妖皇換了一身衣服,低垂著頭,長長的黑發像散開的綢緞滑落在地。
周遭的氣壓忽然陰冷下去,讓他們無端打了個寒顫。
可一想到即將可以分食鳳凰血肉,成就大道,他們原本警惕的心就又起了變化,重新邁開步伐,緊握著手中的法器靠近。
地上的人緩慢地站了起來,讓他們下意識感覺到了古怪。
原本奄奄一息的妖皇突然變了,周身氣場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微弱的天光勾勒出他的輪廓,長離微微側過頭,聲音冷冽,聽不出喜怒,“你們為什么還要過來?”
妖將們停下腳步,愣了一下,頓時心生警惕。
驚覺妖皇似乎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虛弱。
也和剛剛看到的情況不同,并不像真的凄慘到需要靠侍奴才能逃跑。
“皇,您的傷……”
“是受了傷,但還不至于被螻蟻分食。”
他的嗓音冷得令人心底發寒,“難得她對我多有垂憐,你們竟也敢來插手?”
妖們忍不住后退一步,面面相覷,權衡利弊后立即換上了忠誠急切的樣子。
紛紛說道,“皇,我們看到您受傷后被一個侍奴帶走了,救護心切!”
“我們正要捉拿那個居心叵測的侍奴!”
長離抬頭向兩側看了眼,又留心地上的陣法。
此刻他身處金玉城外街,四周皆是錯落樓閣。
若在平日,殺戮于他而言不過是隨心所欲的事,可眼下不行,絕不能在這里失控。
一旦殺心起,他可能會想要弄死一切入眼的活物,甚至波及更多無辜之人。
不行。
長離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指尖痙攣。
陣法簡陋,她大抵還在這附近,不能在這里,他不能。
長離眼眸中緩慢沁出了血色。
要熬過這一波沖動才行。
他背后無聲無息燃起琉璃真火,一瞬間將周遭照得明明滅滅,卻包攏了所有呼救和慘叫聲,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紋路才稍稍褪去一些。
長離睜開眼,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