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過后,溪畔暗香浮動。
浴桶的痕跡尚存,地上水漬未干。
長離站在樹林間,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袖。
微風拂過,他指尖抬動,周遭的結界如風消散。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落在他身后。
“放走了嗎?”長離淡聲問。
“還活著的,都已經放走了。”
長離微微頷首,神色如常。
蒼青目光一瞥,忽然看見妖皇手背上有一道牙印。
咬得很深,甚至有絲絲血跡滲出,觸目驚心。
他心頭一緊,低聲道,“皇,您受傷了。”
近來,太多人覬覦他的一滴鳳血,屢次接近都是為了奪得分豪血肉,這點微末的咬傷在他身上都稱得上大事。
這幾日妖皇流了許多次血,留下的血跡全都化作琉璃真火燒了個分豪不剩,可流的這許多次血,也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是故意為之。
今日這牙印尤為明顯,顯然是被人咬傷。
敢如此放肆的,蒼青一時想不出是什么身份。
以往能做出這種事的應當沒有能活下來的。
可妖皇聞言看了眼那道傷口,眼神竟然柔和了許多。
手中掐訣,施了個術阻止傷口愈合。
他問,“消息放出了嗎?”
“已傳遍西荒。各方皆知妖皇遭天雷所傷,如今重傷未愈。若有心懷不軌之輩,想必這幾日便會按捺不住,前來試探。”
長離淡淡應了一聲,轉身時,白玉耳鐺藏匿在發絲間輕輕搖曳。
他俯身踏入山洞,身影隱沒在陰影中。
蒼青化作一縷氣霧,原地消散。
洞門口,兩個仙域的弟子正在盤膝打坐。
其中一個神情古怪,面色陰沉,目光緊緊盯著長離。
對方一襲淡雅的青衣,面上沒什么表情,旁若無人的走進去,比起沒看見,更像是徹底無視了他們。
深處是那個由妖物化仙的師妹,他們這般孤男寡女獨處……沒想到在同門面前毫不避嫌。
關輕眉頭緊鎖,低聲冷哼,“妖便是妖,即便化仙,也改不了本性。”
那個來歷不明的男妖的確俊得驚人,他長相不像普通的妖物,原本看那男子氣質斐然,以為身份不俗。
現在想來妖就是妖,這般不知避嫌,真是有辱門風。
關輕順著那兩人的身影望去,目光中帶著幾分不屑與輕蔑。
他冷哼一聲,正欲收回視線,卻見里面的男子忽然轉過頭來。
目光毫無波瀾,隱約透露出一種陰鷙的、平靜如死水般的冰冷。
關輕渾身一僵,心中陡然生出一絲懼意,又強自鎮定,不愿承認自己被一個妖物的眼神嚇到。
男子只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淡淡掃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像覺得關輕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數百年來,關輕斬殺的妖邪鬼魔不在少數,這種平靜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他只在極陰邪的邪物身上見過。
第一眼看過去就暗自心驚,即便對方已經不再看他,那股寒意仍如附骨之疽。
關輕想,或許是因為那男子與尋常妖物不同,倒不是因為模樣極為俊美,而是,他因為有一雙金瞳。
關輕是瞧不起妖物的,卻對這男妖的金色眼眸有些心存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