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分不清自己被困在卷軸里多長時間,也感受不到日月變幻。
外面應該真的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因為往日她進入卷軸,從來感應不到外界變化。
可這次唐玉箋在湖心亭坐著也能頻頻感受到地動山搖,湖水時而上涌時而下淺,甚至時不時能聽到轟鳴之聲。
外面好像要天塌地陷了一般。
唐玉箋嘗試調動畫卷里的東西,仍舊一無所獲,曾經她以為卷軸就是她的真身,只需招招手,書閣上的典籍便會飛入她手中。
可現在,她與卷軸的感應徹底斷開了,什么都調遣不動。
唯有湖水會在太一不聿不在身邊的時候順著她的心意,輕輕涌到手邊,蹭蹭她的指尖。
好像在顧及她們過去的友誼。
唐玉箋與太一不聿對待卷軸的態度并不相同。
之所以會將自己附著的卷軸當作真身,是因為當年她剛轉生而來的時候,是在一處榣山的山道上。
當時看到的所有草木精怪都是有真身的。
樹妖化形為樹靈,能夠跟她說話,一同游玩,但過后還是會回到樹里,因為樹是它的真身。
唐玉箋也要回到卷軸里,所以便將卷軸當作她的真身。
她怕水又怕火,這些都是卷軸的特性。
然而太一不聿不同,他更像是卷軸真正的主人。
地位凌駕于卷軸之上,有著明確的尊卑。
在他現身時,唐玉箋和湖水那點零星的互動也徹底小時,卷軸只會臣服于太一不聿一人。
她靜不下心來,時間在焦躁中顯得格外漫長。為了排遣這份不安,她鬼使神差地來到了熟悉的藏書閣。
沿著木質樓梯爬上去,湖心亭的第二層里,幾個書架滿滿當當塞著各式各樣的話本,一部分是她后來陸續添進去的,另一部分則是當年唐二小姐的舊藏。
她隨手翻閱著,每個都是看了兩頁就沒了興趣。
唐玉箋耷拉著眼皮,剛要下去,忽然聽到“嘩啦”一聲,兩本書從高處的架子上掉了下來。
這不輕不重的聲響,讓她心頭一悸。
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唐玉箋回過頭,掉在地上的書已經翻開了頁,打開向上敞著。
她緩緩俯身,將書撿了起來。
過往的經驗告訴她,這些主動現身的話本,往往都預示著和她有關的事情。
這樣的預兆,已經不止一次應驗了。
可唐玉箋還是拿了起來。
太一不聿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偌大的真身里只剩下她的自己。
唐玉箋在地上坐下,翻開了書。
這是本熟悉的復仇話本,落魄的貴公子逃出生天,落入了煙花巷柳之地,被一個女妖救下。
一來二去熟絡起來,后面原本應該和天命之女在一起的貴公子,忽然黑化了,將惡毒女妖關在所有人都發現不了的地宮里,用鎖鏈捆住她,日日夜夜同她沉淪在膚淺的享樂中。
可到了這時,故事只進展到一半。
唐玉箋往后翻了幾頁,直接跳到后面。
目光落在一行字上,手指倏然僵住,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這話本她原先看過,可是當初還沒看完就找不到了,所以這故事的結局她并沒有看到。
現在看到了,可是她有些無法接受。
唐玉箋匆忙打開另一本,嘩啦啦翻到最后一頁。
也是同樣的結局。
她的臉色瞬間煞白,指尖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去,話本再次跌落在地。
這結局和她前幾日做過的那個噩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