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決定,要向太一不聿傳播愛與和平。
只不過這件事情實施起來有一定的難度,尤其是太一不聿已經被關在那個變態宗祠里剜肉取血近百年的時間,三觀岌岌可危,許多認知已經定型了。
他模仿唐玉箋笑,唐玉箋也覺得他笑起來好看,會贊美他笑起來的模樣。
可當問他覺不覺得開心時,少年認真思考片刻,搖了搖頭。
他不是不開心,而是不明白什么是開心。
就像沒有吃過糖的人無法理解什么是甜的,所以沒有被善待過,也沒有體會過喜悅的人,是無法理解為什么要喜歡這個世界的。
怪不得他以后視蒼生性命為螻蟻,多問了兩句,唐玉箋發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活下去。
不好好活一次,確實沒辦法讓少年理解生命的美好。
遑論尊重世人性命。
恰逢人間谷雨,是春日里最后一個節氣。
山間的雨來得毫無預兆,云霧里飄著濕意,漸漸便成了細密的銀線。
唐玉箋帶著太一不聿躲在橫伸出來的石頭下躲雨,望著外面被水沖刷過后綠瑩瑩的枝椏,一時間詩興大發。
隨口背了幾句上輩子小學課文里的古詩詞,唐玉箋贊嘆,“許多人都嘆春宵苦短,因為春天很美,又很短暫。”
少年無法理解春天美在哪里,從未離開過太一氏族的領地,對四季變換沒有真切的概念。
唐玉箋便讓他親眼去看。
“遠山如黛,近水含煙。”
她指向遠處,“你看,從這邊看過去,山巒是不是有一種淡淡的青黑色?像美人用黛色描畫的眉毛?”
她又指向旁邊的溪水潭,“那邊的水面上是不是有一層淡淡的霧氣?這就叫近水含煙。”
遠處群山的輪廓在雨霧中漸漸模糊。
山澗里若隱若現的水流聲也隨著雨勢漸漸大了起來。
泥土被打濕后特有的氣息與草木清香混合雜糅,在這場山雨中彌漫開來。
太一不聿一知半解,學著唐玉箋的樣子,掌心向上,伸出去接雨水。
“我上輩子很怕水,但水生萬物,是至善至柔的好東西。”
唐玉箋收回手,將水珠灑在他臉上,笑瞇瞇的問,“感受到了嗎?”
少年沒有開口,睫毛上掛著霧氣,緩慢的感受著。
一場雨后,山花大片大片打落,留下一地如雪的粉白。
唐玉箋摘了幸存的花讓他聞,對他說,“這就是春。”
掛著雨滴的野山櫻沒有味道,可太一不聿還是小心翼翼的聞。
于是,他第一次對季節更替產生了好奇。
唐玉箋便開始對他講人間的四季。
眼下物資匱乏,唐玉箋無法用實物舉例,于是她開始絞盡腦汁地跟少年描述那些她覺得有趣的東西。
就著一地花瓣,她講人間的冬季,與春日草長鶯飛相反的季節。
講凍湖上厚重的冰,講冰釣時鮮美的魚,講晨起推開窗時樹上晶瑩剔透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