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劇痛自心口炸開。
他茫然垂首,視線被血色模糊。
原本就浸透了血的衣衫此刻又暈開一片更深的暗紅。魁梧的身軀像被抽離了所有支撐,轟然倒地,發出沉沉的悶響。
整個人如空了的布袋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下去,緩慢滲入磚巖縫隙。
旁邊剩下的那個人早就嚇傻了。
少年理了理衣衫,忽然動作一頓,蹙起眉頭。
什么味道?
他冷眼掃向角落,最后一個還活著的彪形大漢癱軟在地,虬結的肌肉不住痙攣,褲襠處暈開一片腥臊溫熱的水漬,在地上蜿蜒深色陰影。
他嚇得失禁了。
幾個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間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他再沒有先前那些人反抗的勇氣,更遑論不久前攔人時的囂張氣焰。恐懼絞緊心臟,他死死咬住上下打顫的牙關,不敢泄出一絲聲響。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
可更令他害怕的,是受盡折磨而死。
少年露出厭煩的神情,他緩緩抬手,卻在指尖將動未動之際,周身的氣息驟然一滯。
方才那股凌厲的殺意如潮水般退去。
他垂眸斂目,再抬眼時,整個人已然換了一副溫潤模樣。
纖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淺淡陰影,連唇角都向上彎起,透出幾分無害的柔軟。
男人親眼看著少年換了副面孔,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他和剛剛在這里掀起腥風血雨的是同一個人。
“太一不聿?”巷口傳來一道遲疑的聲音。
是個姑娘?
男人還沒搞清楚眼前是什么情況,但感覺巷口那個姑娘已經靠近了。
“你真的在這里?”
少年臉上出現了至今為止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像活人的表情。
“你醒了?”
他像是很高興她的到來。
“這里怎么了?”唐玉箋往角落里掃了一眼,只看到魁梧異常的男人渾身腥臭,抖若篩糠,一副凄慘模樣。
她頓時渾身緊繃,連忙上下檢查少年,“這些賊人也來攔你了?你沒事吧?沒有受傷吧?”
太一不聿任她拉扯,輕輕“嗯”了一聲,唇角微抿,顯出幾分青澀的氣質。
原本想向來人求助的男人徹底絕望,原來他們是一伙的。
而唐玉箋也終于在看清楚周遭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氣。
太一不聿渾身干凈,纖塵不染,與他相對的便是一地血腥氣息,還有看不清形狀的模糊血衣。眼前的場景簡直像個活生生的恐怖片。
她悚然抬頭,正對上太一不聿含笑的眼眸。
對方也正看著她,唇角甚至還掛著從唐玉箋這里學來的微笑,絲毫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場景有什么不妥。
唐玉箋后背發寒。
“……這些是,你做的?”
“是不是等我等太久了?”太一不聿像是有些高興,眼下瓷白的皮膚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
趁他們兩個說話,男人顫抖著貼緊了墻根,想繞過少年身后,向另一側逃跑。
唐玉箋看到了他的動作,視線偏移過去。
壯漢僵住,絕望中對她做出口型,“饒、饒我一命……”
唐玉箋頓時閉上嘴,假裝沒事發生,鎮定自若地收回視線。
她正緊張著,就見太一不聿忽然回頭。
他什么動作都沒做,所以她也沒有開口去攔。
可下一刻,就見那男人雙膝一軟,錯愕地捂住脖子。
指縫間緩慢涌出紅色,越來越急,順著他手掌向外涌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