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背對著他,一襲白衣勝雪,黑發如瀑垂至腰際,她比紅婆高出半個頭,身姿挺拔如青竹,卻又帶著說不出的柔軟。
紅婆正恭敬地向她說著什么,那女子微微側首,露出一段雪白的頸子,線條美得讓他喉嚨發緊。
青年至今記得那一刻心臟驟停的感覺。
讓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那是仙子,原不是他這等凡人該惦記的。
可他怎能不惦記?那驚鴻一瞥后,他夜夜輾轉難眠,一閉眼就是仙女婀娜清貴的身姿。
越是求不得,越是心癢難耐。
忽然,一聲驚叫喚回他的思緒,青年茫然抬頭,看見周遭人正驚恐萬狀地盯著他,面容扭曲,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你、你……”
有人伸手顫巍巍地指向他下身。
黏滑溫熱的觸感順著大腿內側蜿蜒而下,迫使他從思緒中回神,低頭看去,頓時魂飛魄散。
他的下身已經浸透在粘稠的血水中,一滴滴砸落在地,劇痛這才姍姍來遲,像千萬只蟲蟻同時啃噬。
然后腰,雙臂,再到脖頸頭顱,碾碎的地方越來越多……匯聚成模糊的血肉,面目全非。
最后聽見頭顱內一陣碎裂的聲響。
活生生的人眨眼間已經化作一灘血水。
唐玉箋下意識閉上眼。
周遭的人儼然已經嚇傻了,一動不能動彈。
太一不聿微微側眸,如玉雕琢的臉上籠著一層陰翳。
他冷臉時,那雙眼里不帶一絲活人氣,像個森然的艷鬼。
漠然的看向不知死活的凡人。
他輕輕將唐玉箋放回之前自己畫出來的那輛馬車上,難得開了口,“玉箋,在此處等我片刻,我去取一樣東西,稍后就回。”
唐玉箋只能和自己的身體一起停在原地。
她撩開簾子,遠遠看過去,只能看到那些人甚至還未觸到太一不聿的衣角,便如曬得干到極致的枯葉,頃刻間碎成幾灘模糊的肉糜。
距離太遠,反而像碾爛了一地的漿果。
唯一還活著的,是站在最末尾一個嚇到失禁的男子。
他呆滯地張著嘴,喉嚨里擠出不成調的嗚咽,褲管下淅淅瀝瀝滴著濁黃的液體。
太一不聿彎腰從血泊里隔空取出了一個熟悉的物件。
是唐玉箋弄掉的那支筆。
這一刻,她才模糊間回憶起來,筆是那日她不讓太一不聿畫牛時,從他手里抽出來的。之后,她就帶著太一不聿跳到樹枝上從高處往下看。
那些人一會兒去山洞處找人,遍尋無果后便離開了。
大概就是那時候,筆掉落在地,沒想到竟被凡人撿了去,把這支筆當作發簪一樣插在頭發里。
剩下的,她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只知道太一不聿說了什么,那凡人男子就轉身跑毀了村子。
片刻后,村落中隱隱傳來慘叫聲。
又很快安靜下來。
唐玉箋僵了許久,才閉上眼,捂住自己的眼睛,假裝看不見。
太一不聿再上來時依舊是那副模樣,衣袍未亂,發絲未散,像是下去閑游了一圈,只是一只手上染了血。
唐玉箋不知道他讓那年輕人進村子里做什么去了,馬車騰空而起時,她忍不住低頭望去。
發現村落中許多老人都在哭喊。
他們跪在田埂上,手里捧著什么東西,撕心裂肺地哭嚎著。
村落里房屋仍在,可畫出來的水渠不見了,洪水重新倒灌回山村,兩邊的緩坡重新變成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