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役碾在她傷口上,腥臭的吐息噴在臉上。
眼前的一切都像比原本的世界大了兩倍,這些魔物個個體格巨大、像移動的山岳,模樣長得還奇形怪狀,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把她碾碎。
那個生著六根手指的雜役正用指甲挑開她的衣帶,腥臭的氣息噴在她頸側。
小玉心里清楚這怪物想做什么。
她強壓心跳,胃中翻江倒海,面上卻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心一橫,忽然伸手扯住對方粗糙的衣襟,小聲哀求,“能不能去人少點的地方?”
魔物盯著她看了良久,表情變幻,緩緩停下手。
就在他俯身的瞬間,她猛地將開鎖用的骨簪刺入他那雙斗大的黃眼中。
“呃啊!”
借著雜役吃痛松手的剎那,她猛地彎腰,像尾小魚般滑出桎梏。
小玉從樓閣的縫隙間鉆了下去,仗著身形瘦小,拖著跛腳往外爬。
魔物頓時暴怒,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咒罵。
她不敢回頭,后背被木刺劃得生疼,火辣辣的痛感順著脊梁往上竄。
突然,一陣窸窸窣窌的聲響從背后傳來,像是無數細足在木板上快速爬行。
她猛地回頭,只見幾道扭曲的黑影正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
模糊的視線里,依稀辨認出陰影像是放大了數百倍的千足蟲。
簡直是恐蟲人這輩子看見過最絕望的畫面。
腳踝傳來鉆心劇痛,但此刻連痛覺神經都在恐懼中麻木了,小玉嚇得什么都顧不上,爆發出這句身體所有的潛能,像只被逼入絕境的壁虎,手腳并用在邊角縫隙間攀爬。
終于看見亮光,像在黑暗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身后千足蟲的步足聲密集得像雨點,最近的那只已經用口器勾到她的裙角。
小玉猛地扯斷被纏住的衣料,拖著扭傷的腳踝向前撲去,護著腦袋滾出去數丈,一瘸一拐的鉆出來。
背后傳來壓抑的怒罵聲,扭曲又古怪,“賤奴…你竟敢……”
兩側小樓飄蕩著無數懸垂的水紅紗幔,不斷拂過她的臉頰。
耳邊充斥著皮肉交纏的黏膩聲響,小玉腦中一片空白,只記得要逃命。
可跑出來了,眼前的景象卻教人毛骨悚然。
飛檐翹角下掛著生著長發的人皮燈籠。
身側的紙門后響起嬌滴滴的嗔怪。
“客官,都說過多少回啦,不許用奴家的顱骨盛酒!”
朱樓前站著的守衛輪廓駭人,即便在她高度模糊的視線下,也能看出左邊那個一副身子上生著兩顆頭,右邊那個上面人模人樣,下半身卻鉆出無數條扭曲盤踞的肉藤。
小玉像墜入了一場詭譎陰森的噩夢里。
一路跌跌撞撞穿過長廊,抬頭看見上方懸著巨大的鎏金匾額。
“合歡窟”三個大字在燈籠的映照下泛著層紅光。
穿過這座樓就能出去了。
這個念頭剛出現,背后窸窸窣窣的聲音就驟然逼近。
夾雜著雜役歇斯底里的咒罵,“賤奴、賤奴!我要弄死你……要把你的骨頭一根根碾碎……”
小玉倉皇躲避間,右腳突然‘咔嚓’一聲脆響。
錯位的腳踝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她重重摔倒在地,掌心被粗糙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
絕望如潮水般涌來。
就在這生死一線,拐角處突然映入一抹修長的身影。
小玉抬頭。
那人一襲玄衣,在朱紅樓閣間緩步穿行,與周遭奢靡艷俗的景致格格不入。
燭火透過雕花窗欞灑在他身上,光影斑駁不清。
看上去卻是正常人的模樣。
小玉用一秒判斷出這個人是周圍最沒有攻擊性的人。
“救救我。”
她手腳并用,求生欲死而復生,從臺階上滑落下去,抓住他的衣角。
“救救我……我會回報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