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頭涌起強烈的不安。如果任由他繼續盛怒下去,這些天雷會將他劈得形神俱滅。
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她。
玉箋往外跑,剛沖出兩步又折返回來。她解下套在身上的幾樣護身法器,掛在妖怪身上,“謝謝你救我。”
畫皮鬼費力地看她,可沒等開口,就見她轉身跑出去。
下面那些魔氣洶涌可怖,玉箋無法過去,焦灼地攥緊衣角,忽然意識到什么,轉身往高處跑。
等終于攀上一定高度,大聲喊,“見雪!”
距離實在太遠了,玉箋不確定他能不能聽見,卻還是用盡全力又喊了一聲,“見雪……!”
震耳欲聾的雷鳴瞬間將她的聲音吞沒,強烈的聲波震得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冰涼的雨水砸在眼皮上,玉箋閉了下眼,用力眨掉睫毛上掛著的雨珠。
再次睜眼時。
隔著滂沱雨幕,對上了一對鋒利冰冷的雙瞳。
他聽見了。
遙遙看過來。
身體不知何時已凌空升高,盯著她的方向。
玉箋手心發麻,聲音低下來,“見雪。”
巨尾碾壓過斷壁殘垣,發出令人牙酸不適的聲音,擋住他方向的樓閣被攔腰撞斷,瓦片嘩啦啦墜落一地。
見雪在朝玉箋靠近,似乎只能看得見她。
殘存的魔將們拖著身體倉皇逃竄,卻在下一秒被流竄的魔氣貫穿身軀。碾碎骨肉的聲音與凄厲的慘叫求饒聲混在雷鳴中,玉箋不由得渾身戰栗。
而他正穿過漫天泥濘煙塵,朝她而來。
隔著數丈的距離停下。
“怎么不過來?”玉箋聲音柔柔的,“我一直在這里等你。”
欄桿搖搖欲墜。
雪隨著她的聲音踏出一步,緩緩向前,一張十分妖異、空洞甚至帶著淡淡神性的面容從陰影中顯露出來。
他身上有著某種變化,空洞的眼神中透著一絲非人的悲憫與漠然。
如同山巔被天雷劈鑿出的神像,超越凡俗的美與恐怖交織在一起,形成凡人無法直視的滔天震撼。
玉箋只覺得呼吸一滯,像是無意間窺見的天地奧秘。
見雪立在四層閣樓之外的高度,在半空中與廊道上的玉箋對視。
他的目光看起來很冷靜,面容沉靜得讓人害怕,摸了摸她的臉,沉得能滴出水。
銀光照亮他側臉浮現的透明冰晶狀細小鱗片,寬肩窄腰肌肉起伏的輪廓下,是覆滿冰冷鱗片的巨尾。瑰麗復雜的圖騰在雷光中流轉著妖異光澤,隱隱透出某種神性。
見雪周身暴走的魔息遲遲不下,天雷愈發震怒。
許多魔物死去了。
漫天銀雷中參雜著幾縷仙瑞霞光,雷云越聚越厚,像是天要塌了。
如果再來幾下,必將毀天滅地。
玉箋偏過視線。看見東面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淡橘色的朝霞正緩緩聚攏。
魔域的天怎么會亮呢?
強烈的注視感落在身上,玉箋回過神,不敢低頭看腳下,心跳震耳,強忍懼意一腳懸空,在樓高數十丈的空中,撲過去抱住他。
雨水從天而降,將她徹底打濕,玉箋渾身濕透地和他抱在一起,兩條手臂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可以了。”
她很細微地發抖,拍他的背。
高大的人又一次僵硬得像鐵塊一樣,一動不動,任由她擺弄。
冰涼的體溫透過濕潤的衣料傳到了玉箋身上,她更用力地抱緊他,在他耳邊反復呢喃,“夠了…見雪,已經夠了……”
她抬手輕輕撫摸見雪布滿細鱗的臉龐,奇跡般地,他身上那股狂暴的魔氣竟然漸漸平息。
過了好一會兒,見雪才終于有了些反應。
伸出一條手臂回抱住她,將她從搖搖欲墜的閣樓上抱下。
玉箋輕輕摸索到他另外半邊肩膀,觸手之處一片冰涼,她下意識地順著肩膀往下滑,卻摸到了空蕩蕩的袖管。
他的手臂不見了。
玉箋心里咯噔一聲,沉下去。
她抓著那截袖子,問他,“你還好嗎?”
泛著詭異藍紫的血弄臟了她的臉頰。
他沉默地看著她,用手指擦過,四只冰冷的豎瞳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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