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雷光在他身后忽明忽暗。
見雪收起所有戾氣,一點點抱住她,身上暴露出更多傷口,原本回來時就未愈合的傷口現在愈發嚴重。
奇怪的是,玉箋現在竟然不太怕他了。
或許是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又或許是意識到他在極力克制自己。
玉箋將貼在臉頰的手輕輕握住,難得對他有耐心,像在引導一只剛學會認主的雪狼。
問他,“疼嗎?”
見雪似乎要反應一會兒,才能理解她在說什么。
因此顯得格外沉默寡言。
豎瞳微微擴散,瞳色極黑。
像在湖水藍的眼仁上劈開幾道細縫。
他的思緒此刻已經被混沌填滿,所有反應都只剩下本能,還有下意識地極力克制。“疼不疼”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實在不好回答,所以他沒有開口。
玉箋垂下眼睛,壓抑住心里的恐懼,手落在見雪斷臂處的傷口,視線沒有再向下過,像是這樣就意識不到對方還有一條令她恐懼的蛇尾。
“怎么會傷得這樣重?”
見雪只是輕輕拍了下玉箋的后背,學著她的樣子摸她的臉。
玉箋發現,每當見雪化作這種半人半蛇的模樣時,一般會陷入兩種極端的不穩定狀態。
一種是嗜血成性、沉溺殺戮,強硬且不近人情。
另一種則是占有欲極強卻極度缺乏安全感。
此刻,漆黑的魔氣自見雪背后洶涌而出,交織成巨大的黑色的網在頭頂鋪開,將劈落的天雷盡數隔絕召開。
因為他的靠近,漫天雷光都跟著調轉方向,朝著玉箋所在之處劈來。
一瞬間雷鳴震耳欲聾,刺目的白光接連在眼前炸開,身處風暴中心的震撼,若非親歷實在難以想象。
玉箋毫不懷疑,如果沒有見雪的話,她頃刻間便會在這震撼雷罰中灰飛煙滅。
她承受著見雪大手的撫摸,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意識模糊的他向屋內移動。沉重的蛇身在地面拖曳,越升越高,堅硬的鱗片刮擦著青石瓦檐,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
玉箋繼續往后退,見雪跟上來。
閣樓的雕花欄桿在他身下斷裂,碎木撲撲簌簌墜落。
門框承受不住這般巨大的身型和重量,紛紛龜裂崩壞,一時間飛濺起無數細小的碎片。
見雪的神智似乎比剛剛還要渙散,仍在依著本能追隨玉箋的氣息。
她每退一步,他便遲緩地跟進一分,蛇尾無意識地纏繞上她的身軀,既像依戀又像想要禁錮她,玉箋不得不時時停下,繞開大殿內承重的廊柱,才能繼續往伸出退。
退下兩層樓之后,玉箋抬頭望去,整座閣樓已然支離破碎,狼藉一片,幾乎只剩下一些殘存的梁架。
見雪身上那種非人感更重了。
他立在黑暗中,身后是蜿蜒不斷的巨大蛇尾。
玉箋輕輕握著他冰冷的大手,只牽住兩根手指,忽然意識到一個荒謬的事實。
這個毀天滅地的魔物,此刻有點像個迷途的孩子一樣任由她牽引。
他的身體隨著她的動作僵著,前一刻的暴戾早已褪去,內里藏著的是比想象中更簡單好滿足的渴望。
他僅僅是想被她接納。
玉箋一路將他引至最下層的洞穴。這洞穴是見雪早就準備好的,為的就是失控發狂時進去躲避和消化魔氣。
洞穴極深,將天雷完全隔絕在外。
畫皮鬼的軀體仍橫陳在側,玉箋路過時俯下身觀察她的狀態,畫皮鬼雖然身上套著她剛給的兩件護身法器,軀體已開始恢復,卻對見雪的靠近極為不適,正不住震顫,四肢微微蜷縮痙攣。
就在玉箋靠近畫皮鬼的那一刻,見雪也出現了極強的領地意識。
他辨認出了畫皮鬼身上的法器殘留有玉箋的氣息,一瞬間對妖鬼虎視眈眈,像是隨時都準備出手。
玉箋轉身擋在畫皮鬼身前,遮住見雪的視線。
沒有放出魔器,四肢尖銳的樹童定定注視著玉箋,等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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