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雪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戾氣,殺意未消,意識也不甚清明,像是隨時都會失控。
與其這樣,不如直接將畫皮鬼送走。
玉箋輕撫他緊繃的手臂,聲音放軟,和他商量,“你不想有別人在嗎?那不如……先將放她出去?”
見雪垂眸未答,底豎瞳卻微微收束,能將侵入他巢穴之人送走,當然是求之不得。
正當他揮手要將畫皮鬼移出地洞時,妖鬼突然醒了。
見雪漠然側首,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
畫皮鬼睜眼便撞入一雙冰寒豎瞳,霎時如墜冰窟,渾身劇顫。
玉箋見她睜開眼,剛要上前,卻見她手腳并用瘋狂后退,喉間發出嘶啞的嗚咽,“不要不要剝我的皮!求、求大人開恩…奴家知錯了……別剝奴家的皮…別……”
她一直蜷縮到角落退無可退才停下,手腳都貼在地面上,剛生出血肉的指節緊繃得浮出筋絡。一雙眼瞳里盛滿恐懼,像在被索命。
玉箋動作一頓。
見雪也蹙起眉,似乎覺得畫皮鬼聒噪。
在他有所反應之前,玉箋及時抓住他的手。
見雪的手很大,她只抓住他一段骨節,牢牢握在掌心,細軟的嫩.肉貼著他的皮膚。
見雪一頓,視線收了回來,重新落在玉箋身上。
聽到她柔聲說,“你就在這里等我,我送她出門外。”
雖然不滿,但既然她開口了,見雪也不再反駁,只是用四只豎瞳示意她快一些。
一路將畫皮鬼帶到地道之外。
洞外,對方呆立良久,看著眼前荒蕪一片的魔城良久回不過神,后知后覺自己活了下來。
她看著生出血肉的手腳,一陣恍惚。
“我成魔了……”畫皮鬼撫摸著面皮,喃喃自語。
突然轉頭,直直盯著玉箋,“是你救了我?”
“你也救過我一次。”玉箋輕聲應道。
畫皮鬼低聲道,“這是我自己長出來的皮?”
玉箋看著畫皮鬼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模樣,心中忐忑,“雖然命保下來了,但你似乎化了魔。”
畫皮鬼卻莞爾一笑,尚未生長完畢的面皮顯得有些怪異。
“化魔是好事,這可是多少妖邪精怪求之不得的造化。”
是嗎?
“你先走,”玉箋低聲道,“能跑多遠跑多遠。”
畫皮鬼往洞里看了一眼,隱晦地問,“那你怎么辦?”
玉箋松開攙扶的手,示意她去看遠處。
大片大片暗紅色在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印子,那是無數魔物死時留下的,頭頂天雷轟鳴怒嘯不斷,大陣將破。
就在這時,玉箋背后涌出大片寒氣,細密的白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頃刻間周遭便蒙上一層白色。
畫皮鬼臉色驟變,連退兩步,似乎很是難捱。
那寒氣中混含的純粹魔氣,讓她這身新生的魔軀難以承受。
“我沒事。”玉箋適時開口,垂眸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鐲子,“他不會傷我。”
若換作旁人,畫皮鬼定會嗤笑將魔物看得太輕多有天真。可此刻她望著玉箋被雷光映亮的側臉,看到那些繞開她的寒氣,喉頭動了動,最終只擠出一句,“……多謝。”
兩人本非至交,也無親密關系,彼此救過對方一次,真到這時卻說不出什么話。
玉箋才出來沒多久,背后的魔氣就開始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