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雪緩緩起身,攤販驚怒交加地沖上前要攔下他,“你這人怎么回事!不買便罷,為何毀我貨物!”
話音未落,便被威壓鎮住。
一縷漆黑魔氣鉆入他眉心,攤販身形一僵,隨即倒地,周身迅速被翻涌的黑氣纏繞吞噬,轉眼便沒了聲息。
見雪看也未看,只繼續朝前走去。
他身后亂作一團。
妖魔驚惶四竄,嘶聲叫喊,“有人化魔了!!”
魔息所及,瘟病蔓延,癔癥橫生。
有人發現他的異樣,連同許多妖鬼一起追過來,卻被他反手放出的無邊夢魘吞沒。
死亡、饑荒、瘟疫、仇恨、殺戮,在他身后如影隨形。
混亂于霧隱山毫無預兆的爆發。
轟隆一聲。
天上傳來震顫巨響,聲音傳遍六界。
一時之間,天地間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
天穹忽然生生裂開一道血紅色的巨口。
凡間有修仙的大能錯愕的看著上頭,又佯裝高深的對弟子們說,“那是天門洞開一線。”
弟子們只覺得震撼。
可又覺得古怪,如果是天門,為何是染了血一樣的猩紅之色?
見雪也抬眸看著,身影倏然消散在原地。
下一刻,半邊天穹都變得黑壓壓的,陷入一片昏黑,濃重得如同打翻的墨汁。
無數密密麻麻的黑點自四面八方洶涌而來,瘋狂涌動匯向天際那道裂口,漸漸盤旋,聚積成一道接天連地的巨大風暴。
吞噬光線,也吞噬天地靈氣。
……
天宮之上。
玉箋被鶴仙接了上來,被直接領進了主殿。
一路上,她都震驚于天宮的美輪美奐。
整座宮殿華美空曠,無一位仙侍敢輕易靠近,對待她的態度都格外謹慎。
黛眉的奴契是次日清晨被呈送至她案上的。
她拿起那枚小小的玉牌,聽黛眉說,她的命契被天官大人引到了這個牌子上,交由玉箋,讓她自行做打算。
玉箋看了一會兒,低聲問道,“要怎么樣才能讓這個契約徹底消失?”
黛眉抬起眼,觀察著她的神情,見她似乎是認真的,于是說,“將玉牌打碎便是。牌碎契約自然會跟著消失。”
玉牌觸手生溫,看起來很堅硬。
玉箋沒有任何猶豫,抬手朝地上砸去。
沒想到砰的一聲脆響,命契竟真的碎作星星點點細碎的光暈消散。
黛眉怔在原地,直到覺察那道束縛著她上百年的契子徹底消失,才確定命契沒了。
她現在是自由之身。
玉箋還在意外這牌子做的怎么這么不牢固,像是知道她所想,刻意給她摔碎的,一抬頭就看到黛眉落下淚來。
“你怎么了?”她連忙站起來,扶著黛眉坐下。
黛眉也不客氣,抹著眼角又哭又笑,“……這里真好,天上是真的好啊。”
天上好,仙官好,玉箋也好。
這命契困了她上百年,上百年來她在鏡花樓見過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酒客,對她癡戀也好,喜愛也罷,不是沒有人說過要為她贖身,要買下她的命契,還她自由。
可想買她命契的人只會攥著她的性命不放,更別說還她自由,到頭來還是重新被接入鏡花樓,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沒有。
黛眉的命契始終被鏡花樓的管事牢牢捏在手里,不久前還又續了一百年。
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自由可言。
可沒想到如今這命契竟然被說捏碎就捏碎了。天上的仙官并沒有借此要挾她,玉箋這個凡人,也沒有。
想起先前在魔域做魔君寵姬時,自己還對玉箋百般算計,如今回想,黛眉只覺得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