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箋腳步輕快地收拾著一側廂房。
終于能分開住了。
雖說照料燭鈺是她心甘情愿,但與別人同處一室,總讓她有些無法放松。
如今殿下身體恢復了許多,能行動自如了,她現在也有一方自己的小天地,幾乎是迫不及待。
燭鈺的身體稍有好轉一些之后,那股蔑視天下睥睨眾生的王霸之氣又回來了。
他面無表情思索,獨坐在那張吱呀作響,隨時都會散架的木榻上,坐出了九重天上凌霄寶座的感覺。
可這種陰鷙倨傲的氣勢沒有維持多久,他忽然悶哼一聲,修長手指揪緊衣襟,眉心微蹙。
剛才所有的孤傲氣息瞬間消散,只余下一觸即碎的脆弱。
“殿下!”
玉箋剛剛好端著小盆從門口經過,聽到這聲音果然立刻轉身,快步到他身邊,語氣緊張,“你這是怎么了?”
“還有些疼。”燭鈺偏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垂著眼說,“我無妨,只是傷口有些痛………玉箋不必管我。”
他越是這樣說,玉箋越是焦急,“殿下哪里疼?”
“許是傷口又流血了,無妨,玉箋回去休息吧。”
“難道又裂開了嗎?讓我看看。”
“不必。”他輕輕擋開玉箋探來的手,指尖微涼,語氣帶著一絲隱忍的顫意,“真的無礙……你快去休息吧,我獨自緩一緩便好。”
他嘴上催著她離開,可那蒼白的指節和微微發抖的肩線,壓抑的喘息……
這可讓玉箋怎么敢離開。
“我扶你躺下。”她伸手想去攙他。
“…不用。”他聲音虛弱,側身避了避,“背后亦有傷處,躺下或許會更痛。”
玉箋想到他后背那道貫穿傷,頓時懊悔不已。
她不由分說地扶住他的手臂,急忙伸手探向他心口處的衣襟,想查看傷勢。
手腕卻被一只冰涼的手輕輕覆上,止住了她的動作。
“別看了……”燭鈺抬眸看她,眼底帶著一絲難以啟齒的狼狽,聲音很輕,“……又不好看。”
他越是這般阻攔,玉箋越是認定傷勢極重。
她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指,語氣堅持,“殿下你別動了,這幾日都是我在給你看傷,現在讓我看看又怎么了?不然我無法安心。”
燭鈺沉默地與她對視片刻,眸光漆黑。
最終,他像是對她無奈,緩緩松開了手,偏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一副任由她處置的模樣。
衣襟被小心翼翼地解開,露出了纏繞著傷口的布料。果然,一抹刺目的鮮紅正從素白的布料下緩緩洇出。
玉箋倒抽一口涼氣,聲音都帶了顫音,“怎么會又裂開了?我去拿干凈的布來!”
她剛要轉身,袖擺被幾根手指輕輕勾住。
“先別走。”
燭鈺聲音低啞,似是在疼。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般的柔軟,“……玉箋陪著我,一會兒就好。”
他頓了頓,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指尖微微松了松,卻又沒有完全放開。
看著他此刻的形單影只,玉箋猛然回想起他曾被整個天宮背叛。
繼而聯想到他大概是害怕她走了一去不回?
話本里不都是這樣說的,被狠狠背叛過的人就會害怕自己身邊的人消失?
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泛起細密的疼。
玉箋毫不猶豫地轉身,徑直走回他身邊,堅定地在他身旁坐下。
“殿下,我不走。只要殿下不嫌我煩,我就一直在這。”
燭鈺抬眼向她看去,眼眸被睫羽掩住一半。
眸光深深。
“既然如此,便望玉箋不是一時興起之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