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來什么。
往下走時,一個面泛灰色的僧人正往上走。
玉箋和村人正好在偏門處與他相對。
玉箋渾身緊繃,如臨大敵,卻發現那僧人在遠處施了一禮,微微側過身將路讓了出來,示意她和村人先過。
玉箋不由一怔,但緊繃的心不但沒有任何松懈,反而更加緊繃。
她壓低聲音對身旁被塞住嘴的男子催促道,“趁現在,快走。”
不料那讓出路的灰袍僧人卻溫聲開口,“姑娘不必驚慌。寺中并無限制,來去自由,可緩緩離去”
玉箋怔忪間拉著村民遲疑的邁過門檻。
就見僧人面色自然的與她擦肩而過,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難道真的來去自由?
可這些,不是魔物嗎?
就在她困惑不解時,一直拽著村民衣袖的手被猛地甩開。那男子抓下纏著嘴的布條,臉上浮現怒意。
帶著淡淡喪氣與死氣的面容上終于露出鮮活表情,卻是憤然惱怒的模樣,“你是誰呀?我和你素不相識,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這樣害我?”
玉箋愈發茫然,“我沒有害你,他們是魔物……”
“那又如何!”男子打斷她,消瘦的臉漲紅起來。
“我好不容易備齊供奉,一路艱辛才得以入寺,眼看就要進入極樂世界!你為何阻我?”
“極樂?”
男人甩袖,想要轉身回寺廟,卻發現背后的小門被僧人關上,將他們隔絕在外。
見退路已斷,男人頓時露出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臉色霎時慘白如紙,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踉蹌后退。
他猛地扭頭瞪向玉箋,眼中迸發出駭人的恨意。
“你!都是你!”他沖著玉箋嘶聲吼道,脖頸上青筋暴起,“我整整準備了三個月!三個月采集齊的香火供奉,全被你毀了!”
玉箋這才發現對方言辭清晰,條理分明,全然不似似她想象中那般神志不清,反而帶著一種清醒的,像是走投無路之人,在最后一線生機被掐滅時面對窮途末路的絕望。
見那村民罵罵咧咧地從廟墻下繞道,又走向先前的大門,準備再次進入,她心中涌起深深的困惑。
這人分明能看出寺廟里的僧人有問題,似乎也知曉他們是魔物。可他卻仍是自愿前來,甚至在玉箋點破那些僧人是魔物時勃然大怒。
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才能讓一個清醒狀態下的凡人,如此義無反顧地一而再再而三走向明知是陷阱的廟宇?
她抬起頭。
重檐疊拱映入眼簾。
整座寺廟彌漫的詭異氣息如此明顯,廟宇上空黑氣濃重,陰沉得肉眼可見,處處透著不祥。
她僵立在門外,指尖摳著門框,望著寺內往來穿梭的灰袍僧人。
這時一個僧人注意到她,徑直上前,溫聲問道,“我看姑娘在寺中徘徊良久,姑娘是否迷路了?”
玉箋注意到對方雙手合十,像是尋常寺廟那樣向她施禮,便點頭,“算是,我與人走散了。”
“姑娘是想走出去嗎?”僧人問,“若是走不出去,我可帶姑娘下山。”
“可以嗎?”玉箋一愣。
就見僧人語氣平和,眉目慈悲,除了膚色灰敗之外,與常人無異,“自然。”
說完,僧人便走在前面為她引路。
玉箋跟在僧人身后,看著對方下擺。
深灰色的衣袍下隱約伸出絲絲縷縷細長的黑色觸手,順著布料扭曲爬動。
腳步懸浮,沒有任何聲音,下垂的布料一動不動,足以證明她先前觀察的沒有錯,這些人的確沒有雙腿。
這怎么可能是活人?
僧人察覺到她的視線,只是禮貌一笑,并不交談,雙手合十的姿態與尋常僧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