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經至此,聞哲只好出門去迎。
雖然十年未見,劉云萍還是立即認出了聞哲。
她撲了上來,兩只手一下就抓住聞哲的右手,拼命搖晃著,就哭了,喊著:
“哎喲,聞哲,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喲!聞哲、小聞,聞行長,你可要為我們家、為我們小韻做主哇!”
邱虹、陳清風都知道聞行長同元知韻的情史,在一旁不好說話。
邱虹忙上前扶她,說:“劉阿姨,您別著急,元行長是失聯,您有她什么線索……”
劉云萍回頭,甩開邱虹的手,強勢的打斷她的話:
“我怎么曉得?我要是曉得,還來這里干什么!
“我好端端的一個女兒、漂漂亮亮的女兒呀!二十來歲,交給了你們銀行,說不見了就不見了。
“你們是怎么教育的、你們是怎么管理的?你們可要負責呀、要負責呀!她那么敬業、那么拼命工作,得了那么多的先進,家里的獎杯、獎狀、獎章那么多,家里堆都堆不下!去年、去年不還評到了總行的優秀支行行長。
可為什么、為什么人就不見了呢?”
“告訴你們!你們不找,我就去你們總行問總行的領導要人!我就去市里、省里、去京城!
“你們必須還我一個完完整整的女兒,否則,我就跟你們拼命!”
聞哲同元知韻戀愛時,就討厭這強勢的、勢利、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女人。
這也讓他聯想到于依的母親余秀蓮,層次不同,品種卻是一樣的。
可是此時,見她頭發如枯草般凌亂、蒼白,面目萎靡悲哀,可憐兮兮的來求自己,一時也不好說什么。
聞哲上前扶她說:“阿姨,您放心,我們正在全力尋找。請您也讓親屬幫著一起找找。”
劉云萍哭著又抓住聞哲的手不放,說:“小聞,小聞,你可要為小韻做主哇!她那該死的老公,根本不管她。她又是要強的人,一心撲在工作上。一個人,又要上班,又要管兩個孩子,太可憐了喲。她可不容易呀!”
聞哲的手都被掐疼了。
聞哲聽說,劉云萍口中,元知韻“那該死的老公”叫劉建元,是長寧有名的青年才俊,海歸博士、長寧大學最年輕的教授。
當年,劉云萍在外面說,“我家小韻同聞哲其實沒有什么關系,他同建元比,不如人家一個腳指頭!”
聞哲親手泡了一杯茶,遞到劉云萍手上,又扶她在沙發上坐下。
耐心的說:“劉阿姨,您千萬要保重好身體,不要急。
要相信組織,一定會解決好元行長的事。”
劉云萍望一望聞哲,一時悲從中來,又號啕起來。
凄厲的哭聲,在十六層散開,在大樓彌漫開來。
聞哲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仿佛又聽到“稀哩嘩啦”一片聲響。
那是十年前,自己送到劉云萍家的水果、罐頭、煙酒,被她橫著身子,狠狠的甩出了門外,砸出一片聲音的回響。
伴隨著的,還有元知韻的哀怨的哭聲。
除了在長豐支行值班的姜豐潤副行長,其他幾位分行領導,也先后從各自的辦公室過來,不住的勸解劉云萍。
元知韻擅長交游,同這些分行領導關系都不錯,他們也都認識劉云萍。
劉云萍向每位行領導都哭訴了一遍。
她指著每一位行領導說:“你們總是說小韻的工作和思想這里優秀、那里突出,是了不起的女行長。可是,為什么會出這樣的事?啊,為什么?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你們告訴我呀!”
劉云萍和她的老公,畢竟都是當過級別不低的領導的人。她說話時氣場十足、氣勢逼人。
眾人一時無言以對了。
因為銀行對業績的追求,遠遠超過對管理的要求。
重業績、輕管理,似乎是銀行不可逾越的鴻溝。
劉云萍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望了聞哲一眼,垂下眼簾。
似乎是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晚上,她把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聞哲,趕出家門的情景,還有讓他“有多遠死多遠”的吼聲。
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這聞哲,終究是個心地善良、為人忠厚的人。
她不再說什么,垂頭喪氣的坐了一會兒。才極不情愿的、一步一抽泣的離開辦公室,上了電梯。
邱虹對陳清風說了一句“快叫輛車送一下劉主任”,自己跟著也進了電梯,扶住劉云萍,一起下去了。
聞哲陰沉的臉,點了一支煙,在辦公室來回走著,抽了幾口,又狠狠掐滅在煙灰缸中。
吩咐一旁的陳清風說:“通知一下,再過十分鐘,開行長碰頭會。讓保衛、辦公室、人事、紀檢、風險、稽核幾個部門主要負責人列席!”
分行領導們突然看到,聞行長的臉很陰冷,特別難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