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瓶,濃稠地浸染著天際,郊區農莊的庭院里亮起昏黃的燈籠,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將眾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裘啟微站在雕花木門旁,黑色西裝袖口露出的百達翡麗腕表泛著冷光,他笑容滿面地迎接著眾人,特意選了這間能俯瞰竹林的包廂,說是圖個清凈。
可聞哲知道,這“清凈”背后,怕是藏著不少不便公開的話。
他瞟了一眼裘啟微的腕表,笑道:
“理事長人是逢喜事呀,這穿戴,有派呀。”
裘啟微嚇了一跳,立即意識到是自己的手表惹聞市長不高興了。忙笑道:
“高仿、高仿。”
聞哲一笑,進門見王景、梁成棟、賀雙明已經到了。見了聞哲,忙過來叫聲“聞行長”。
聞哲笑道:
“聽人叫‘聞行長’好像更親切一些呀。”
邱虹笑道:
“是不是同常凱申喜歡部下叫他‘校長’一個感覺?”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一起進了包廂。
包廂內紅木圓桌中央擺著一盆精致的山水盆景,潺潺流水聲與遠處若有若無的蛙鳴交織。眾人圍坐下來,熱氣騰騰的菜肴陸續上桌,濃郁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聞哲看大家坐下,就說:
“邱巡視員、王常委、裘董事長,三人好事連連。我同成棟、雙明來沾個喜氣的,來,大家先舉杯,祝賀他們三位。”
大家忙起立,對三個人說了些恭喜的話,干了杯。
梁成棟看到邱虹今天也是喝白酒。
聞哲見裘啟微已經摘下了百達翡麗腕表,不禁一笑,說:
“啟微,怎么樣,你們的人員名單要早些弄出來呀。畢竟涉及上千號人的‘帽子’,當斷就斷,別惹出什么問題來。”
王景說:
“是呀,今天的會剛開完,就聽到好多傳說。說定了這個、定了那個的。居然有人敢把電話打到我這里,對正職可能有想法的人不算多,可是對副職,估計惦記的人不少。”
梁成棟夾起一筷子醉蝦,蝦尾還在微微顫動,他瞇著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我是局外人,聽說這次有想法的人擠破了頭。”
聞哲對梁成棟的話有興趣,就問:
“成棟、雙明,你不在局,旁觀者清,說說你們的看法。”
賀雙明敬了聞哲一杯,放下酒杯,說:
“我聽說的,可底下人都在傳,說某些崗位早就內定了。”
聞哲大驚,說:
“有具體的指向么?”
賀雙明搖搖頭。
邱虹將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后,眼神中透著一絲嚴肅:
“長寧這個地面,本來官本位的觀念就濃。銀行的人也是如此,我也擔心,正職不盡快定了盤子,會出麻煩。何況,后面還有七八百個副職要定哩。”
裘啟微忙笑道:
“邱巡視員說得對,不過咱們有聞市長坐鎮,還怕出什么亂子?我的擔心,是這次確定的幾個總行的副行長人選,一個個,都不簡單。
王景面色凝重,說:
“劉開洪這人我在農商行時間不長,也有一些了解,表面上一團和氣,原來是讓著朱國忠,后來是被工作小組壓著。可是他手里還是有一批干部跟著他的,用好了就好,用不好,呵,難說!
“還有趙永年,在農商行管著運營和計劃財務,這次鬧事的諶敏就是他的親信。可是,諶敏出事,他一個字也不說,更不幫她求情,這人,琢磨不透。”
裘啟微說:
“最讓人捉摸不透的,是我這邊的古嘯風副行長,平時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刻總能抓住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