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這種意識形態被推廣出去,漸漸形成氣候即可。至于這個學說的“著作權”是不是他本人的,趙子稱壓根兒不在乎。后世馬云出名之前,自己說的話都還要特地托偽說是比爾蓋茨說的呢,如今趙子稱人微言輕,把自己的話借皇帝的口說出來,絕對是賺不是賠。
而如今朝中那些文學之臣和史官,大多都已被大浪淘沙,剩下佞幸之臣,極少有敢跟皇帝正面硬懟的了。
所以那些人被招來后、聽說這些觀察和思考出自天子本人所想,便紛紛歌功頌德附和,表示這一說法確實值得研究完善。不過他們也沒承諾期限修改《五代史》的論述部分,顯然還想和稀泥拖時間。
好在趙佶也不急,就讓他們慢慢學習討論,反正只要在朝廷將來對遼國作戰之前,把這套支持北伐的理論體系拿出來就行。一年半載之內都無所謂。
把遠房侄兒的“學術成果”竊為己有之后,趙佶也稍稍有些內疚和不好意思。
于是次日,他又找來梁師成,問了關于趙子稱的更多情況。
梁師成見皇帝感興趣,察言觀色,覺得皇帝對趙子稱印象不錯,那他也就順著皇帝的意,挑些好話說。
趙佶全面了解了趙子稱之前鼓搗的那些事兒、做的那些工作,對他越發滿意,簡簡單單說了一個“好”字。
梁師成以為陛下要提拔趙子稱,試探著問:“陛下可需要吏部……”
“不用,就按章程辦即可,原來該補缺什么官就是什么官,不過可以快一點。”趙佶直接否決了梁師成的揣測。
他不希望趙子稱立刻意識到昨天遇到的是皇帝,所以不能立刻法外加官。
但后續只要趙子稱表現好,一切升遷可以從速。能被皇帝記住,就已經是一種非常給力的加持了,哪怕只是暗中記住。
梁師成立刻心領神會,知道該怎么辦了。
趙佶又道:“那趙子稱既然鼓搗了水泥仿石和人造奇花異樹的種種勾當,朕怕他將來遲早會得罪朱勔。你給朱勔去一封私信,就說是你揣摩的朕意,讓朱勔收斂點,別跟他一般見識,朕就不直接給朱勔去秘旨了。”
梁師成心中一凜,連忙遵命。
他也沒想到,那趙子稱究竟用了什么手腕,能討得陛下歡心。
要說如今回江南做官,最值錢的加持是什么,那無疑是“讓朱勔別掣肘”了。
朱勔在江南的權勢,已經到了巔峰,便是頂級州、府的知州,也有可能被朱勔呼來喝去。一個江南的地方官,能不被朱勔掣肘正常展開工作,那是知州都換不來的待遇。
而趙佶送走梁師成后,心里居然還覺得有那么一絲愧疚。
自己拿了本家遠房侄兒的學說,來鞏固自己的統治和威望,還不能直接明著公開升賞,非得先搞這些小動作。這種感覺,往往會讓久居上位的人覺得難受。
趙佶思來想去,又想到了一個點到即止的補償辦法。
子稱賢侄也是宗室嘛!他本人雖然年少尚未及冠,可是他還有家人。
尋常人家,兒子做官,要想恩蔭父母,那是非常難的,只有父母恩蔭子女的。
但既然是宗室,情況就截然不同了。有官職的、在宗正那里登記在冊的宗室成員,在一個職務上年份久了,朝廷給予優待,讓其升官,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不用理由。
君不見一堆親王、郡王、國公升爵升官,哪里有功業了?實在要編個理由,就說他家教好,培養宗室子弟遵紀守法,也算是個理由。
趙佶想到這兒,便又找來宗正,讓暗中查一下趙子稱的譜系。
然后他就看到,趙子稱的父親趙令話,二十歲當的九品“右班殿直”,最小的武官階官,然后一干就是二十年,也沒升過——主要是也確實沒做過事,就干領一份死工資,沒機會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