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約駭然失色:“怎么會!能擊退方臘便是萬幸!卻不知賢侄帶了多少人馬?”
趙子稱:“蘇秀湖三州之兵,并來援的兩營西軍騎兵、鎮江府江防水軍,總計萬人。”
趙約愈發覺得難以想象:“那方臘總還有十萬之眾!賢侄以一當十破敵,莫非是用了什么奇謀妙策?”
趙子稱故作憨厚地一笑:“之前在海寧與賊一戰,倒是用了不少謀略,但這次救援杭州太過急切,實在是無暇慢慢設謀。無非就是渡過大運河、上塘河,破釜沉舟主動與方賊野戰決戰罷了。”
趙約聽到這兒,已經快雙膝發軟了,那感覺就跟巨鹿之戰后膝行而前的各路諸侯差不多。
沒有用計謀!就靠正面硬碰硬打崩了十倍之敵!
哪怕那十倍人數的一方只是臨時拼湊的烏合之眾,有大量老弱病殘輔兵,也非常不容易了。
只有趙子稱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占了多大的便宜、湊了一個多好的時機——但凡稍微再倒退幾天,方臘軍還沒攻破杭州城,還沒搶劫到財物,士兵們人人都憋著一口氣,那自己是絕對打不過的。
但誰讓方臘剛好連番猛攻、戰斗力損耗嚴重。搶劫到手之后,軍心頓時散了,那口氣一斷,精氣神就再也續不回來了。
趙子稱等了那么久,一直讓斥候盯著杭州這邊的戰況,就是瞅準了這個節骨眼才出手的。
只不過這些細節,就沒必要跟趙約這樣不知兵的文官說了。說出來的話不但不能顯得自己多謀,還會得罪人——合著你就是故意坐看杭州城外城被賊人攻破了、方臘搶劫得手了然后才來的?為什么不早點來連杭州城外城一起救?
當然,憑良心說,趙子稱絕無見死不救的意圖,他是真心沒把握在方臘軍怨氣正盛的時候擊敗對方。而且最終杭州外城沒守住,也確實該怪杭州守軍自己無能。
而且如果杭州守軍再多撐十天,撐到童貫的主力都趕到了,那自然也能把外城整個安然保住,也不需要趙子稱來冒死相救了。趙子稱就這點兵這點資源,他已經做到他能做的最好了。
趙約沒看出里面的彎彎繞,只能把趙子稱腦補成一個純粹的破釜沉舟者。
“賢侄真是……杭州百姓,江南百姓,都要承你大德,愚叔實在是慚愧啊,同為文官,卻連一個杭州都沒能完全保住。請賢侄先進內城歇息。”
趙約感慨著就讓守將開內城門,引著趙子稱入城。
當然在進城之前,他也免不了把隨身縋城吊下來拿幾壇越州黃酒開了,親自給趙子稱斟了三碗以示感謝。剩下的就讓趙子稱帶來的部將們自斟自飲分了。
……
進了內城之后,趙子稱很快又見到了兩浙路制置使陳建等人。
這些官員的級別,也都是明顯在趙子稱之上的。若是在和平年代,其中有些人甚至可以算是趙子稱的頂頭上司。
不過剛剛被方臘叛軍圍攻了個把月,死傷慘重精氣神都頹了,現在他們看到趙子稱,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絲毫不敢托大。
因為內城也已多有殘破,實在沒地方招待他,所以陳建就引著趙子稱暫時去法惠寺下榻駐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