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并不是講究這些細節的時候,趙子稱連忙往下看張叔夜提醒的重點。
“劉豫擔任兩浙路察訪使以來,短短半月澄清吏治、糾察導致方臘之亂的污吏……居然還查到我頭上了?”趙子稱心中暗暗一驚。
按照朝廷的說法,劉豫找到了一些證據,說趙子稱涉嫌在方臘之戰后私分戰利品,以及違規圈占杭州的無主之地,還說他留下的黨羽,在杭州市舶司的交易所建設中,也有牟利。
這些事情里面,前兩項趙子稱確實有做過,但他自問已經很收斂了,處理得比較干凈。至于在交易所的建設過程中撈好處,趙子稱自問完全沒有,本來就是摸著石頭過河的新鮮事物,自己已經盡量想方設法堵漏了。
他最多就是借助了那個交易所、集中出貨了一批從方臘手上繳獲回來的綢緞、瓷器,但那都是合法交易,要攀咬也只能攀咬之前私分戰利品的環節。
這里面肯定有冤屈,如果朝廷真要追究,趙子稱是肯定要抗辯的。
“這劉豫簡直血口噴人!我主持杭州市舶司交易所,完全是與民興利、為國規范稅源,是國、民兩利的事情!劉豫居然捕風捉影陷害我!我定要上書抗辯!”
趙子稱看到這兒,直接就拍案而起了。
但張叔夜卻白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抗辯什么?朝廷又沒有處分你,真要是處分你,這些就該讓你自己看到了,而不是僅僅只落到老夫手里!”
趙子稱一愣,隨后也意識到這一點。
對啊,如果朝廷要懲處自己,那自己肯定會知道。既然自己不知道,就說明這事兒并沒有惹來任何處罰。
都沒罰你,你有什么好抗辯的?
“這……那莫非是朝中有人明察秋毫,識破了劉豫的誣陷?”趙子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便直接虛心向官場老油條張叔夜請教。
“這都不明白?唉,到底是年輕人,銳意進取,一心報國,卻不懂官場門道。”張叔夜見他眼神誠懇,也不由覺得趙子稱實在是個實誠人,心中同情,就本著點撥后生的心態,幫他解惑,
“朝廷并不駁回劉豫的奏報,但又不處置你,說明朝中有人很樂意看到你圖財!本朝武將,凡有平叛、立功之能的,有幾個不圖財的?官家和執宰也都樂見如此。
當初太祖皇帝……也就是你祖上,杯酒釋兵權,舍得給驕兵悍將多少財帛厚祿?本朝三冗中的冗費冗官如此嚴重,有多少是為了安撫善戰之臣!
老夫還當你一眼就能看穿,唉,你還是太年輕,只知道做事,不知道琢磨官場。”
趙子稱愕然。
那位皇帝叔父,并不在意自己這個遠房侄兒打了勝仗平了叛之后,有沒有貪錢,他也懶得去查。劉豫這么上報,他就直接信了。
但哪怕他真覺得侄兒撈了,他也樂見其成,巴不得侄兒圖錢。一個能打的宗室,也實打實立功了,撈就撈吧,總比有別的追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