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看了看師傅陳廣,心中還在猶豫。
他也知道,官員和讀書人請客,肯定是講禮數的。一般總得先酒過三巡,然后才開始隨便吃,哪有上來先胡吃海塞的?
趙子稱看眾人猶豫,便抽出腰帶上佩著的一柄鏨金鯊魚皮鞘的匕首,刀柄也是包著黃金的,伸到羊肉鍋里,另一手用長箸叉住。
他刷刷刷三刀,各自割下一根羊小腿棒骨,自取一根,又示意陳廣、關勝各取一根。趙子稱單手拿羊腿帶頭啃了一口,另一手才把金柄匕首遞給岳飛:
“今日不論尊卑,只分長幼。長者自然該我給他們切,岳兄弟也要我代勞不成?”
年輕的岳飛遇到大人物,還有兩三分社恐。見趙府君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忍不住心中頗暖,連忙接過匕首,干凈利落地砍了一條羊腿,也學另外三人直接啃起來。
趙子稱用沒有沾油膩的那只手,拍了拍岳飛肩膀:
“岳兄弟武藝跟我相近,這把匕首就送給你了,反正我也是繳來的——聽說此刀是吳越王后裔家藏,吳越王有一脈后人,并無爵位,百余年來已淪為海商。杭州城破時,被方臘殺了全家,后來我擊敗方臘,斬其部將無數,才搜尸繳獲。”
岳飛連忙放下羊腿,感激涕零:“某不過一介無名小卒,雖有些武藝,竟能蒙府君如此知遇提拔,實在恩重難報!”
趙子稱大度一擺手:“提這些作甚,先吃!先吃!”
說著他帶頭雙手持羊腿,也不再顧及油膩,非常豪爽地左右開弓大嚼起來。
他今天先后跟關勝、岳飛切磋,也早就餓了,須臾便吃光了一整節羊腿骨上的皮肉。他這才抹抹嘴,一邊取過壇熱好了的酒,噸噸噸喝下去,一邊佯醉爽朗談笑:
“說來也巧,今時今日場景,可不與平話戲文里的相似:關兄武藝超群,一柄青龍偃月刀,可比乃祖漢壽亭侯。
我麾下原有部將林沖,曾為東京禁軍槍棒教頭,當初殺王倫這樁事上,也算和關兄有緣。林兄江湖人稱豹子頭,平話里說那猛張飛也是豹頭環眼,可不是正好相合?
只是我年少,此前難有遇到部曲中有潛力的,能比我更年少。今日遇到了岳兄弟,也算是緣分。我觀岳兄弟槍法,倒是凌厲利落,可比那常山趙云——
剛才聽岳兄弟說,他們原本是打算試試去真定府投劉府君、應募敢戰士的,后來見我們濟南府更優厚,才過來試試。真定府可不就是古時候的常山郡么,岳兄弟若是在真定府發跡,豈不正巧合了。
所以關兄便是孤之云長,林兄便是孤之益德,岳賢弟便是孤之子龍。以后大伙兒齊心匡扶宋室,內掃叛賊,外御韃虜!危難之際,共赴國難,顯達之日,也當同享富貴!”
宋朝對于什么人能自稱“孤”還是限制挺嚴格的,親王郡王肯定能稱孤,公侯就非常勉強了,容易犯忌諱。
趙子稱雖然做到了開國縣公,但他此前一直非常謹慎,從未自稱為“孤”。
今日也是看在沒有外人,為了籠絡人心,示人以親近。加上氛圍都烘托到這兒了,才臨時稱了一次“孤”字。
岳飛聞言,仍然頗為驚駭:“在下蒙府君恩遇,為一都頭,已是慚愧至極,豈敢稱當今子龍!”
另一旁的關勝也喝了些酒,已經臉色發紅,主要是他本來便容易一喝就紅,聞言也就沒有立刻謙遜推辭。
他心中縹緲聯想著:如此說來,要論英雄豪杰,趙府君也不遜于那劉玄德。但這種比喻,怎么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呢。
:<a>https://m.cb62.bar</a></p>